第一百二十四回(1 / 2)

一场客套话后,元昭才知道,曹乙不仅敢入观一坐,还敢在观里住一宿。谁让他来的时辰选得好,辰时出发,夕食才到;等用完夕食,天黑了,得留宿。

定远侯不在山里,没有圣上的旨意,禁卫营不必派人在山脚扎营,山脚的巡防由侯府的亲兵和侍卫来完成。

因此,护送赏赐的侍卫们在山脚设营帐歇息。三名内侍,包括曹乙留在观里陪小郡主聊聊天。

从曹乙的口中得知,原来凤氏是受人蛊惑,一时糊涂才命人将她拦在城外。是太子为她鸣不平,与凤氏面圣,为她四姊姊讨了封赏,打破琅牙琴不祥的流言。

另外,得知宁馨乡君对方氏一家从轻处置,孟太后大加赞赏,赐了一名女官给她作陪嫁。

有太后赐的女官服侍,四姊姊将来在婆家更有倚仗了。

元昭听罢,当然要再次朝京城的方向跪谢皇家的恩德。至於父亲恳求圣上让她长居丹台山一事,身为人女,自当遵从。

另外,既是旧识,有些话说得比较直白——

“听闻侯府的卓夫人在此陪伴郡主,她琴艺高超,不输於当世名家,不知郡主可习得一二?”席间,曹乙笑吟吟地问。

“我三娘的琴艺在府里确是拔尖的,不输於名家则言过其实了。”元昭微笑道,“习之多少不敢自夸,太子殿下赐琴时所赠的几首曲子,我倒学了两首。”

“哦?不知奴婢可有福分见识郡主的琴艺?”

“有何不可?”元昭示意身边侍候的莲裳把琴取出来,道,“三人行必有我师,牙伯幼时受尽世人冷落,不惑之年惊艳列国,世代传颂,凭的可不是福分。”

曹乙闻言浅笑,身形微微前倾,一副受之有愧的姿态。

可不是么,他能成为太子的亲随,凭的可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福分。成为太子亲随,他才有资格坐在这儿听一位郡主弹琴,这是本事。

这位小郡主,打小就是个机灵鬼,分得清好歹,知道抱谁的大腿最靠谱。

不由想起,当年小郡主在宫里横行霸道时,遇见陌生的宫婢内侍张口就要赏一丈红。但每次遇到他总是伸手要糖吃,那段日子,他成了侍婢们的大救星。

此时此刻,听着当年那位小克星弹奏的悠扬琴声,回味当年的一些往事,除了几分感慨,更多的是啼笑皆非。

夜凉如水,孤立於林的观宇,远道而来的客人,性格温和礼仪周全的小主子,形成一幅温馨和谐的画面。

宴至亥初,曲终,宾主多叙了两句。而后人散,一夜无话。

翌日凌晨,曹乙等人在寅初启程,於午时回到京城。东宫,太子殿下恰好用过昼食,躺在内室假寐,一边听着曹乙的汇报。

“她当真会弹?”

“当真会。”曹乙恭敬道,“那时不仅奴婢在场,李内侍、周内侍也在,亲眼所见,亲耳聆听。”

除非小郡主有神灵庇佑,否则,在他们三双眼睛的盯视之下,她如何作弊?

“那首《烟雨令》弹得略微生疏,郡主说她刚学没多久,仍需多练。”曹乙一五一十道,“照奴婢看,郡主年幼,阅历尚浅,就算熟练也弹不出曲中神韵。”

编那首曲的乐师是一名家道中落的官家子弟,今朝的。先帝当年整顿朝野上下,不少拥护北苍的忠臣被斩首,而底下受他们牵连的官员不计其数。

这名男乐师便是其中之一。

昔日清贵的官家儿女,如今沦为春雨蹁跹下的花泥,成了讨新贵欢心的玩意儿。幸蒙太子殿下仁慈,在男乐师险些被打死时出手相救,将之带回太乐府。

个中艰辛,岂是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小郡主所能体会的?

“是孤疏忽了,”之前让人送曲谱只是附赠,随口一句,不曾细想,凤丘凝神想了下,“换几首欢快的曲谱给她,小孩子家家的,弹什么伤春悲秋的曲儿?”

“诺。”

“对了,她对以后长居丹台山一事有何异议?”

“无异议,奴婢看她挺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