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北家人一路向南,送走深秋最后的一分凉爽,沿途迎来初冬的点点寒意。
南方的冷,从雨点落下那一刻开始体验。
几乎是日夜兼程,一行人开了五天的车。据导航显示,今天中午就能到达雾风山的山下小城镇。
元昭独坐窗前,凝望外边的雨景,搁在小餐桌上的手指轻轻叩着。自从听了北部长提到的地灵,当天晚上,她又开始做梦了。
这回不再是梦回北苍,而是不知哪年哪月,一群衣着怪异近似国师那身曳地长衣的人们在指手画脚,叽哩呱啦地说着话。
那种语言很陌生,奇怪的是,她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那是连她都要称之为上古的时期,她看到先祖们的生活环境,看到百姓们安居乐业。看到各部落的首领一个个和蔼开怀地接受供养,笑看族群繁荣昌盛。
看到一缕魔气横空出世,仿佛从天而降,先是潜伏在生灵的身上,朝身边的亲朋开始屠戮,逐渐蚕食整个部落。
以灵为祭,但嗜血若狂。
等各个部落察觉不妥时,那红眼魔物已经日益壮大,无需再掩饰。大家猝不及防,亦无从防起。他们从未见过如此魔物,它依附人身还好些,至少打得着。
一旦脱离躯壳,众人便看不到也摸不着,更打不着它。
无形的敌人,让世人疲於应对,束手无策。虽仍有巫族部落,却随着与人类通婚,能力一代比一代弱,如何应对那头肆无忌惮地吸取生灵魂魄的大魔头?
就这样,她看着部落一个个消失,看着先人们如何一个个前赴后继豁出性命去抗争。
有时候,她明明是个旁观者,却在一转眼成了当事人。每次梦醒,她的心情愈发平静,倒是奇怪得很。轻敲餐桌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渐渐有了节奏感。
这些梦,与梦里的她做的梦不大相同。
梦里的她,临终前做的全是人生终结之梦。而现实中的她,最近做的全是他人终结之梦。
或许,她不会死?
毕竟,国师与两位兄长助她身怀千年功德和信仰之力,总不会白忙活一场。按国师的留言,她有这千年功德和信仰之力,能获天地万物襄助,能破生死。
死不可怕,她也不怕死。
她只是讨厌梦里的、现实里的自己总是很忙,忙完了,来不及过自己想要的生活就嗝屁了。就像一口气提上去,却下不来的感觉。
精神疲倦,极度厌烦。
唔,太讨厌了!元昭闭眼揉揉眉心。
等干掉那缕魔气,便让青鹤、红叶助她回北苍。至於她俩,是度过漫长岁月活到新世纪的人,估计是回不去了。
修仙之路,何其漫长艰险,她一介凡躯爱莫能助,只能靠她们自己了。
“阿祖的情绪好像越来越怪了。”紧跟在房车后边的一辆私家车里,北辰准时向叔父汇报,“出发前是兴奋,渐渐开始紧张和不安,眼下一副天下太平的样儿……”
怎么说呢,有一种大战后的释然。
问题是,太和庙还没到,魔气到底是什么鬼大家也没看到,仗还没打就完了?甭看她年轻,随行护送的皆为年轻后辈,她也很健谈,却对太和庙与魔气的事只字不提。
无论大家怎么试探,旁敲侧击,愣是套不出一个字来。明明大家对她的疑问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她呢,任凭大家手段用尽,愣是问不出一个所以然。
“她不说是不想浪费口舌,”北部长骂人不吐脏字,淡然道,“你们也不要追问,警惕后边有没尾巴跟着。家里已经派人先到雾风山部署就位,搜寻庙宇……”
无奈,目前一无所获,可能还得靠祖宗指示。
值得庆幸的是,敌人那边的太禾庙挖出一具骸骨,被警方逮住展开调查了。本来,以敌方的势力,本地执法不敢作为的,多亏有北家在后边施压推波助澜。
地头蛇夹在俩强龙的中间左右逢源,各方一时半会儿都脱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