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的死,在临安县引起了不小一阵轰动。
再怎么说,王家也算是一县名望,一夜间被人屠了满门,登时便成了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茶肆,天边才泛起一圈鱼肚,已经有起早的客人点一盏茶水,兴致勃勃聊了起来。
“听说没,王家被人灭门了。”
“对对对,我也听说了,好像是当年被王家那个祸害逼得家破人亡的李家,逃出去的次女得了高人指点,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成就了武道宗师,方回来报得大仇。”
“我怎么听说,是一位路过的江湖豪侠看不惯王家人的嚣张跋扈,才仗义出手……”
“你们都是哪听来的老黄历,我在县衙当差的七姑邻居家的二小子都说了,是王鼎那厮吃了雄心豹子胆,敢调戏郡中贵人的妻眷,对方哪里能忍得,当天晚上就买凶屠了王家满门!”
“整整上百口人啊……”
“您几位说的,是同一个王家嘛?”
谣言是越传越离谱。
只是鉴於王鼎平日里不说是积德行善,至少也算得上恶贯满盈的作风,对於王家被灭满门,鲜少有人不表现出大快人心。
“呕!”
然而,负责侦勘现场的差役却差点没把胃给吐出来。
遍地的鲜血与肉糜,还有布满齿痕的断骸,场面之丧心病狂,就连衙门里资格最老的仵作,也没能强撑着验完屍就夺步冲出屋吐了个痛快。
“元放,你怎么看?”
吕渭翻阅手下衙役呈上来的验屍结果,沉吟了片刻,突然朝一旁贴身护卫自己的武道宗师,陈元放出声问道。
“骨骸齿痕,地上肉糜,不太像是江湖中人的手笔,更像是出笼逃窜的野兽所为,只是王家人不是傻子,整整一百多条性命,闹出的动静打更人必不会忽视,恕卑职愚钝,无法理解。”
陈元放冷冷地站在吕渭身后,丝毫不为眼前惨烈的景象所动。
只是仿佛千载寒冰一般冷静地分析道。
此人本是黎国武道圣地落枫谷的高徒,一手落枫剑使得出神入化,单论功夫少说也能在一众同门中排得前三,奈何为人正直,下山游历遇恶少调戏良家妇女。
拔剑出手相救,本想着小惩大诫一番,却不料遭奸人算计担上了杀人的罪名,被一路追杀,最后还是偶遇了当时还是一郡长官的吕渭,看破真相替此人洗刷冤屈。
为报再造之恩,陈元放从此跟在恩公身边甘作护卫,即便如今已是堂堂武道宗师,也仍旧不忘初心。
有着这么一位一流高手保驾护航,也是吕渭能够从京都的诡谲风云中全身而退的关键所在。
吕渭对陈元放的眼光自然是信服。
可唯独这一次,这位武道宗师漏算了一点,至关重要的一点。
“武人做不到,野兽做不到,可如果是那些修士呢?”
吕渭蹲下身子,取出自家老妻缝给自己的绣帕,轻轻从地上沾了一点。
“修士的手段?”
陈元放突然轻咦了一声,目光死死盯住绣帕上那一点漆黑如墨的污渍。
明明应该是污秽的颜色,却偏偏带些许似幽兰般淡淡的沁香,若不是院中血腥味太重,遮掩住气味,以堂堂宗师五感之敏锐,他应该早观察到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