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能等到破晓日曦,都是兄长未明用命换来的——而她的兄长,却再也等不到天明。
易尘一时沉默无语,汤诰却不再多问下去,只是道:「本色出演就好,我看中的,本就是你的气质。」
易尘喉咙一哽,说不出话来,却只是伸手接过了汤诰递来的剧本,没有多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易尘才突然出声问道:「如果我演好了这个角色,你能回答我一些问题吗?」
汤诰偏头望来,这个二十多岁的青年长了一张有些俊美邪气的脸,但是他神情冷淡,反倒冲散了些许邪性,多了几分冷厉。
「我不需要回答,你也可以找到答案,只是没有到时候而已。」
汤诰面无表情地拨了拨自己的手表,道:「我没什么爱好,也没什么追求,就是喜欢写东西而已,你要好好演,自然不会亏待你。」
得了吧,月薪三千的抠门鬼,还指望你指缝漏好处吗?
易尘不愿意吃亏,只想从对方手里掰回一局,便淡着脸说道:「其实我就是想问你,你是不是这个世界的天……」
易尘话音未落,就听得「砰——」地一声,椅子倒地的声音冲得耳朵一疼,易尘只觉得脸上一暖,顿时被人捂得严严实实。
被人捂住了嘴,易尘不由得微微瞠大了双目,抬眸却对上了汤诰那双上挑的丹凤眼,冷厉的面容上似乎盛满了咬牙切齿。
「谦亨那蠢蛋没告诉过你什么话不能乱说的吗?」汤诰压低了声音,几乎想把易尘脱口而出的话语全部塞回去。
易尘被汤诰吓了一跳,听见他这般问话,也只是困惑地眨了眨眼睛。
「你想要当人的时候,就别想着当……」汤诰伸出一根手指往天上指了指,「当那个的时候就别把自己当人,这点基本规则都不懂吗?」
「你这样直接说出口,上头会找你清算的你知道吗?」
易尘整个人都是懵圈的,谦亨倒是对她说过这条规则,但是她之后跟时千和少言都坦白了身份,也没见大道给她来个五雷轰顶啊?
汤诰一手摁着易尘的肩膀一手捂着易尘的嘴,两人靠得极近,汤诰低头跟易尘说话时还特意压低了声音,无端端便显出了几分暧昧。
然而汤诰话里话外满满的都是威胁:「虽然我没想过隐瞒,但是你是怎么确定的?就这样直白地说出来,不怕别人把你当神经病吗?」
易尘没法说话,只能扫了汤诰一眼,心想,以前没这么想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等到往这个方向想了,难道还不难发现真相吗?
谦亨,天道下济而光明,地道卑而上行。
汤诰,出自《尚书》,原文记录的就是商汤王与各方诸侯的一次讲话,强调了天道没有偏私,福善祸淫是基本法则,夏朝灭亡是天威必然的结果。
这两人连一点遮掩的想法都没有,难道还指望她瞎了不成?
易尘抓着汤诰的手腕想把人掰开,但汤诰是怕死这三千块买来的女主角语出惊人要跟他同归於尽,不得不再次出声警告道:
「我放开你,你不许再提,要是说了禁句,你我都是要吃挂落儿的,别怪我没提醒你!」
易尘拼命点头,只求汤诰尽快松手,她真的很不适应跟别人肌肤接触,更何况还是一个成年男子。
见易尘点头,汤诰也松了口气,正想往后退,背后却突然传来了一道声綫清冽的声音:「小一。」
易尘和汤诰两人动作一顿,齐齐扭头,只见一身白衣黑裤宛如国民初恋般的道主站在休息室的门口,皎皎清雅如玉树。
只是对方瞳孔微深地望着他们的方向,淡漠如云的眼底藏着暗流一般,浅淡如樱的唇更是微微抿起。
道主神色似有轻惑,俊眉微拧,那情绪外露得连冲钝的易尘都察觉到了不对之处,就像是一个人的意志力突然失控了一般。
「你们……」少言本就不擅言辞,又不知晓此情此景之下应当说些什么,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的男女,眼神沉寂。
易尘举了举手正想解释,汤诰却突然把她往旁边一推,一本正经地道:「这位先生,您有兴趣演戏吗?!」
不等少言回话,汤诰已经一手指着易尘,说道:「男主角,跟这个女主角谈情说爱的那种。」
其动作之果决,其言辞之斩钉截铁。
足以看出此人十分强盛的……求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