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幼安与你同去,我来亲自与那傅帅对峙,求一个说法,定不会叫世子难做!”
说罢,青年揽起袖子,握紧手中长剑,踏着积出水洼的石道,面带坚毅之色,便一步跨越跟随了上来。
也正是这时。
府衙门外,傅煜一身锦衣,发丝理的分毫不乱,束於冠冕之中,缓缓站在了这热闹的府衙门槛前。
他的身畔有一老一少随行,正是府内的李管家与最小的义子,傅元集。
李管家佝偻着背,撑着一柄油纸伞,打在傅煜的头顶。
而那伞下的人,就算面无表情,都带着些许肃杀之意,仿佛曾经历了屍山血海一般,眉宇间透着一抹犀利之色。
刚至府衙,傅煜抬头,一个照面就见到了正欲走出的季秋,以及那道布衣执剑的身影。
方才辛幼安那番慷慨激昂的言语,也自是入了他的耳中。
顿时,这曾经於沙场上千军易辟的骁将,眼神微眯:
“辛幼安...”
他的嘴中,轻轻呢喃着这个名字,带着几分未曾遮掩的杀意与浓郁至极的压迫感。
傅煜往前,脚步轻微一迈,本来平静的空气与那淋漓小雨,在他身躯一丈内顿时扭曲,天上雨水都化为了白气,在那股澎湃的血气之下,彻底蒸干!
“傅元朔,是本帅养了足足二十余年,亲自一手培养出来的义子!”
“我待他,与亲生嫡子无异!”
“你不过是北境入内,前来投诚的元朝之人而已,背景不清不楚,本帅不过是叫他前来拿你,到我府上审视一番,以保州府安全罢了。”
“却不想你竟敢忤逆於我,还将我视若亲子的义子斩杀!”
紫衣中年负手沉声,语气中带着一丝悲痛。
“你,怎敢如此?!”
一声大喝,於淋漓细雨之间宛若惊雷震颤!
肉身五境磨炼圆满,天地二桥即将打通,一身金刚大成,半只脚跨入了天象门槛的赳赳武夫之威,於此展现的几乎是淋漓尽致!
像是都武校尉徐江,以及景休这玄州府衙的众多官吏,禁不住都倒退了半步,面带几分心有余悸。
但就算如此,季秋与身畔的敖景,一人一龙都没有被这副情景吓退半步,仍是面不改色。
至於辛幼安,非但未惧,更是不退反进上前一步,言语激烈瞬间反驳出声:
“这位想来便是诸君口中的傅煜傅统帅了吧。”
“拿我辛幼安?”
“不由分说率领十数人前来府衙,仗着身份与武力为自身依仗,强行出手便欲擒杀於我,可曾留手半分?”
“那岂是前来拿我盘问,分明是招招下了死手,辛某一再忍让,却是叫其得寸进尺,再不还手,最后死的必将是我辛幼安!”
“试问,我如何从之?!”
二人言辞激烈,各执一词,针锋相对。
但当时场上的情况,有不少人都看了清楚,事后景休也对此盘问了解过,所以亦是心知肚明。
傅煜上门先声夺人,摆明了就是借着傅元朔身陨於此,得理不饶人,就要拿了辛幼安的性命!
雨声渐大,‘哗啦哗啦’的打在石道之上。
二人剑拔弩张,几欲动手,至於随侍傅煜一侧的傅元集更是借着他父之势,狐假虎威便冷声喝道:
“逆贼,休要多言!”
“斩我大兄,还敢信口雌黄,我等为兄弟者,焉能容你?!”
说完,他跨前一步,越过了傅煜的身影,不着痕迹的望了他一眼。
在见到傅煜微不可查的点了下头后,傅元集这才放下心来,很是忌惮的迅速瞥了眼季秋之后,这才不管不顾,便向着辛幼安复又大喝:
“速速束手就擒,莫要逼得我父动手!”
“不然,你人头必然落地矣!”
言罢,傅元集一身金刚武力爆发,抽出腰间长刀,竖劈一式刀光,便直冲辛幼安面门而来!
此子虽是骄纵,但看着也就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
在这个岁数,能炼成这一身金刚武力,倒也算是颇为不凡,不然想来也不会入得傅煜法眼,收其为义子培养。
而傅煜打的算盘,自然也是打的叮当响。
在事前到来府衙时,他就已知鄂王世子大驾光临,有保这辛幼安之意。
但傅煜又怎会叫他活着?
且不说此人斩了受他示意的大义子傅元朔,相互之间已是结下了血海深仇,就单凭此人在关外掀起的风浪,只要将他交给那北元四王三圣之一,自己后路便是无忧!
眼看鄂王岳宏图越发难容於他,不为自己铺条后路,傅煜自己都怕自己命数难逃!
至於傅煜为何示意傅元集不顾季秋,率先动手,就是为了借着他这个义子,去看一看季秋的意思!
无论在哪里,态度都是一种博弈。
只要自己上来就展示毫无商量余地的绝强态度,想来这年轻的世子,也未必愿意与自己死磕到底!
他终究还年轻,毕竟不是他那位干纲独断,一言九鼎敢为天下先的父王。
论扳手腕,哪里扳得过他!
“唉...!”
“莫要动手!”
景休作为玄州府尊,且是鄂王亲信,他看着傅元集招呼都不打一下,就先声夺人,当下眉头一皱,顿时知道傅煜心中所想,当即略有些不喜了起来。
眼下场上的主事者,应是小世子才对!
这位傅帅难怪被从背嵬军统帅的位子上给摘了下来。
他还未说话,你又岂能擅自动手?!
而且,招呼都不打一声,实在不尊!
景休心中这般想着,正思量是否出手拦下那气盛的傅元集,让双方坐下好好聊一聊。
谁曾想,却有人比他更快!
几乎就在傅元集出手之时,季秋便当即动了。
手握紧,臂前伸,一刹那间,脱枪为拳!
季秋早年便将悬空寺的武道拳法炼的是超凡脱俗,融入了自己的见解,再加上岳家大枪这种杀伐无双的枪道之术,二者融合之下,即使此刻手中无枪,以拳代枪,亦是刚猛无匹!
他的眼眸泛着冷光,看着那道不久之前,才照过面的傅元集,想也没想,就是一拳轰出!
人心不正!
实力再强,也是祸端!
“傅煜,傅帅?”
“先声夺人,那本世子就后发先至!”
“想以势先压我?你凭何能压得住我!”
季秋心中神念如电,转瞬即逝,随后一拳脱出,气血翻滚,周身穴窍齐开,一出手就是用了全力!
拳法化神,若枪道锋芒,一往无前,直刺而出,电芒於虚空激荡,一拳砸下,几乎犹如是天崩地裂!
嘭!
下一刻,正中那执刀身影胸膛!
傅元集还未跨出两步,就见得一抹残影如直刺而出的大枪般,避无可避,随着胸膛一凹,无漏金刚身都被这一拳, 给生生砸出了残缺!
挡不住那股子大力,本来气势昂扬的骄纵小将一愣神间,就好似一张薄薄的纸片,被这一式脱枪为拳,直接给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彻底砸飞了出去!
“噗哇!”
血液喷洒,转瞬便被雨水冲散化为血丝,身影轰在那数丈外的石道上,半晌爬不起身。
场面顿时,有些寂静。
谁都没有想到。
那作道人打扮,挥出拳头的白衣身影,竟会...
如此果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