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十四年。
这一年,北境鄂王起三部兵马,以世子岳无双为统帅,共计二十万武道强卒,跨越江淮海,占据两岸。
毗邻两侧的淮州与离阳州,望风归顺。
此外,南境掌兵的八武侯之首,太兴侯韩昌文、横渠张氏张子厚俱都出面,不是令所在州府按兵不动,就是公开支持北境,以正前太子嫡女赵紫琼之正统。
一时间,南燕十二巨室,半数倒戈,明面之上,燕皇大势已去。
史称,鄂王南伐,以明正朔!
...
庐江。
苍云巍巍欲坠,天边乌黑一片,大雨淅淅沥沥,接连落下。
作为南燕一十二州之中,最为靠近燕京的州府,庐江虽距京师仍有一段距离,但可以说,此地却是当今燕皇,最后能够执掌镇守的防线。
在前一阵,闻听鄂王军南伐,连跨三州直逼燕京而来,燕皇赵牧当即启禁军五校,连同边州十万大军,合计一十五万,在魏侯、邺侯的率领下,奔赴庐江!
魏侯魏钦、邺侯李烨,俱都是南燕八武侯之一,曾於战场之中挂帅多年,立下过不少功勳。
随着燕皇赵牧清洗京师,本来名震天下的八武侯,除却太兴侯实力超然,不受掣肘,以及北都侯张宪跟随於鄂王岳宏图外。
剩下的不是获罪被诛,就是卸下武侯之称,挂印离去。
最后,也只有这二人被燕皇赵牧留下,委以重用,其余的八武侯,早已名存实亡。
而随着战端骤起,二人临危受命,率一十五万大军整齐军备,已然北上,欲与鄂王军正面碰撞!
庐江关前,弓弩、床弩、乃至於足以射杀金刚武者的重弩,皆一一陈列於城墙之上。
守关士卒,顶着天上的雨水,一个个盔甲整齐,镇守於此,不敢有分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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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侯、邺侯,一人任中军主帅,另一人则为副帅,监掌三军。
二人此时,掌刀并立,顶着头盔的面容下,往着遥远外那一望无尽的原野,尽是凝重之色。
“邺侯,你说鄂王和北都侯,是否果真一者坐镇岳州,监管六方,另一者於燕门关外抗击北元,都没有跨过江淮海,前来统御这支南伐大军?”
魏侯魏钦单掌执刀,语气凝重。
对此,站在他右侧的刀疤男子闻言,默默点头:
“据讯息来看,确是如此。”
“探子和江淮两岸的州府线人来报,此次鄂王八部众兵出三部,共计二十万武道强卒,在鄂王世子岳无双,以及前太子之女赵紫琼统御下,一路直逼京城杀来。”
“沿途州府,望风而降,皆以臣服,可谓是不费一兵一卒,没有给我等起到任何作用。”
听到同袍此言,魏钦不由冷哼一声:
“一个依仗父威,不过方才出世的世家子,纵使早有传闻称其天资纵横,有不逊於我等的实力,天象金丹可期,但他懂得什么叫领兵打仗么?”
“若不是陛下曾言,傀儡宗高人在这军中发现过两尊金丹真人,我等又何须坐镇关隘,不敢逾越!”
说到这里,这魏侯面上闪过一缕艳羡,转瞬而逝。
金丹者,媲美武道天象之境。
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境界。
金刚之辈,可以一人之身横敌数千乃至於上万人,但终究无法匹敌真正的大军。
可金丹真人,却已是挥手间可借天地之威,若无兵家大能排兵布阵,以城拒守,是万不能挡此辈锋芒的!
普天之下,曾做到过以金刚身大成,再加上兵法韬略汇聚兵阵,以此匹敌过真人与妖魔巨擘战绩者,
唯独只有一人,那就是鄂王岳宏图!至於他们二者加起来,能否做得到...
他们自己心里都没底。
但,之所以二人敢领兵而来,当然也有着自己的底气。
二人正聊间。
便见到后方有虹光闪过,转瞬降临。
正是一身披灰道袍,下颌有长须飘飞,一派仙风道骨的修行真人。
若不谈其袖袍空荡荡的一幕,他确实卖相极好。
可惜,却是断掉了一臂。
这道人刚刚现身,魏侯与邺侯便是背后一凉,待到转头见到后,当即同时抱拳:
“国师!可是有情况发生?”
两人态度恭敬,异口同声,面带敬畏。
此人,便是他们的倚仗,也是为何敢於领兵前来的底气所在!
南燕国师,长生教主,当今天下邪魔道修行界顶尖人物!
虽失踪数年,但在回归之后,却是现身前来,欲助南燕一臂之力,有此等丹境存在坐镇,那鄂王与北都侯两尊天象武圣,又因为顾忌北元,不曾轻易动身。
所以,眼下纵使敌方或许也有真人级数的存在,但要说没有胜算,却也未必!
看着这两尊凡俗武侯,长生教主轻‘嗯’一声,面色淡淡,只不过目光却是望向了远方,眸中带着缕缕杀机:
“鄂王军攻城拔寨,一路浩浩荡荡,已是往庐江关攻来。”
“通知三军,准备迎敌吧。”
说完之后,莫天行一扫袖袍,作势就要离去,见此二武侯互视一眼,当即急声道:
“国师,那敌军来势汹汹,曾经被傀儡宗真人探测出的金丹强者,可在?”
听到话语,莫天行回眸,语气没有多少波动:
“那敌众之中的两尊金丹,身份已是探明,一者是曾经紫霄派的余孽,老不死的蝼蚁侥幸成了金丹而已,不足为虑,另一人更是曾经南越剑池的余孽,也是一后进之辈。”
“此番本座请来了血海道的简真人,其与南越剑池之间有世仇在,当年覆灭剑池也是血海道与傀儡宗一同所做,如今剑池余孽出世,他自然愿意出山清理。”
“因此不过是两个新晋金丹,优势当在我等!”
“所以尔等只需排兵布阵,战场厮杀便是,剩下的自有本座兜底!”
言罢,莫天行的身影便消失无踪。
听完他所言,二武侯俱都松了口气,随后面上又有了喜色生出。
“若是这样,那倒真是那北都侯与鄂王托大了。”
“北元虽是势大,但大不了放弃些疆土,先将后方安稳,倒时候何时不能北上?非得死守着燕门关,寸土不让,当真愚不可及!”
“若是这世子陨於这庐江关前,却是不知,他会不会动怒而来?”
天上雨水,越下越大。
而魏侯与邺侯,随着长生教主莫天行出面,以及听闻那位血海道简真人到来的消息,也仿佛是吃了颗定心丸一样,不再那般担忧。
至於隐去身形的断臂道人...
他此时正立身天边,与一血袍老者并肩而立,目视那远方滚滚黑潮横压而来,眸中杀机毕露。
八年之前,岳宏图斩他一臂,时至如今武道真意还萦绕於断臂之上,久久不散。
哪怕他侥幸得机缘,将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但不成法域,却也难以将其上的武道真意祛除,从而做到断肢重生。
这一断臂之仇,他整整记了八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