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望进他眼睛深处,渴望他相信我的话,然而他静坐片刻,却无奈地摇头,“你……是吸血鬼猎人。”
我不说话,心里凉凉的,但却并不怪他。
是的,我们本来就是站在对立的位置,尽管几天来我们真诚相处,但当面临生死存亡的问题时,仍然不能全心的信任对方。我对他,不也是如此吗?
人与人之间,彼此信任是很难的。何况从道义上讲,我们是天生的敌人。
“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要求你。但我希望你记着我的话,因为有一天它会成真:我不会伤害你,假如你不伤害我的亲人。”
他痛苦的垂下头,修长苍白的手指深深插入浓密的黑发中,显然非常的纠结为难。我知道他是想保护我,但身为吸血鬼,他也有义务和职责不让同族陷於危险之中。哪怕这危险非常微小,也会因为吸血鬼猎人协会的强大存在而变成巨大无比,甚至关系到种族的生存和延续。
“有吃的没有?”我脑筋一转,伸出手。
他抬头看我,眼神痛苦而茫然。
我挥挥手,“解决不了的事就往后推推,告诉你吧,拖字诀一直是最管用的。我们中国人管这叫: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现在帮我弄点吃的好吗?你们只靠血液就以活着,我可是要吃食物的呀。”
他犹豫了下,很歉意地说,“这里恐怕没有,对不起。”
我笑了。
刘易斯是个心软的男人哪。而里昂亲王是他的“父亲”,据说创造者有义务引导和教育新吸血鬼的,可是他们两个为什么如此不同?我看得出,刘易斯痛恨里昂亲王,这又是为什么?
想到这儿,我倒对这位亲王殿下好奇起来。
约摸过了十几分锺,船停了,刘易斯拉着我就往外走,我连忙拦住他。
“现在是什么时间?”我问。
昨天我和刘易斯在协会折腾了大半夜,出发来地下城时,应该差不多是凌晨快四点。
他看看手表,“五点半。”
“那天已经亮了啊。”我紧紧抓住他,“现在是夏天,太阳升起的格外早,尤其在海上。”
“你怕我晒伤吗?”他歪着头看我,眼睛里泛起一丝欣喜,“现在我相信了,你至少对我没有恶念。”
“废话,我对谁都没有恶念。”我瞪了他一眼,“笑什么?”
“你出来看看就知道了。”他强行拉我出了舱门。
我被拖得不由自主,走到甲板上才发现渡轮居然进入一个极其宽大的岩洞。这洞穴如此之深,水面上黑漆漆一片,远远望去,能看到一片微弱光亮,正是入口处明媚的阳光。
“掩藏得够深,就会远离光明。”一个人的声音响起。
我循声望去,见一个瘦高的年轻男子穿着件大风衣,戴着礼帽,西装笔挺地站在不远处。周围太黑暗了,若不是他手中举着个火把,映得水面诡异的鳞光闪闪,我甚至不能确定他是站着,还是悬空着。
当我的眼睛适应这里的光线,我才看到紧贴着岩壁,居然修着一条能容三、四人并行的石栈道,那男人就是站在栈道的尽头,轮渡上客人的下船处。
“欢迎来到地下城。”他优雅的行礼,标准的贵族管家范儿,不是普通人能随意模仿的,“我是开特.凯撒,您的向导,请容许我说一句,你的血闻起来真香甜。”
他家老太爷的,最后一句真是多余。是威胁、是警告、还是威胁?不过他完美的礼仪中透着够邪恶的阴冷,令我我不禁有点哆嗦。这个人,绝对鬼畜系啊。
“别怕。”刘易斯从我身后搂着我。
他应该是冰冷的,可在此刻,我觉得他如此温暖,情不自禁的靠近。我一只小羊羔亲入狼窝啊,刘易斯是我唯一可依靠的帅狼。
深吸一口气,我迈步,终於踏上了这个血族的基地,就算再做心理建设,我也不禁有点发毛。不过到了这里,我也没有退路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开特.凯撒在前面带路,走得不紧不缓,脚步声在石头栈道上有节奏的敲响,温文从容,由於寂静和水波被传出很远。
镇定!镇定!你若慌了,小丁怎么办?
我拚命提醒自己,但杂乱的脚步声却泄露了我内心的不安。原来在巨大的压力面前,我其实是那么虚弱。我不知道这条栈道有多长,我甚至没有了时间概念,只觉得自己正在深入地狱之中,却不知自己在第几层。
然而就在我以为会永远沉沦下去的时候,眼晴却被华丽的光线烧灼得眯了起来。再定晴细看,就见眼前像变魔术似的,出现了一个超级豪华的走廊。
这感觉太独特了,令人感觉瞬间从阴暗冰冷得像地牢一样的地方,做梦一样进入了穷凶极奢的上流社会舞会,一边是冷酷的黑与白,另一边多的是这世界上最鲜艳的色彩,那种感官和心灵上的刺激强大得能撞碎所有理智和道德。
怪不得这里会对凡人有如此强大的吸引力!
我迷迷糊糊地被带进一个房间,开特.凯撒对我鞠了一躬,又对刘易低语了几句,然后才不怀好意地看着我,关上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