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直相,而他则苦苦思索,最后只记起被抓到吸血鬼老巢,被咬,我去救他。他脑海中的最后印象是里昂冲过来,拧断了他的脖子。
“好疼啊,但是现在好了。”他说。
其实他什么不记得也好,但他不是傻瓜,当看到离他最后的记忆已经过了这么多天时,他坚决要求我告诉他发生过什么事。
我只得,一五一十,全告诉了他。
小丁露出愤怒的表情,我就知道他得是这个反应,立即把手放在他额头上,“我不许你去报复,如果你敢去,师姐立即找个吸血鬼恋爱。你知道,若逼急了,师姐我说得出、做得到!”
“师姐,你忍得下这口气吗?”小丁很不服气。
“我忍不下,但做错事就得付出代价。”我很认真地对他说,“不管师姐我错了多少,终究大师兄和你三师姐掺和了进来,一切……是因果吧。”
“可是……”
“没有可是。”我眼睛对着小丁的眼睛,让他明白我的决定有多么坚决,“假如你想让师姐快乐,就放下这些恩怨,跟我回中国去。你知道师姐不喜欢争来斗去,平静的生活适合我。”
“大师兄呢?”小丁眼圈红了,“师姐,你离开大师兄,会快乐吗?”
我笑,心疼得似乎被翻转了。
“傻小丁,我早说过,大师兄已经做了选择,强求是没有意义的。但凡有感情的动物,都会受伤,凭什么师姐我不可以?伤过,愈合了,下回就有免疫力了。你不用担心师姐,其实我来这里并不是为了寻找师兄,而是你这家伙让人放心不下。”我撒了谎,不过假如能劝回小丁,我不介意撒谎。
我这个人,良心一向有弹性,不是太正直的人。
小丁半信半疑地看着我,令我心头升起一股暖意。这小子,只想着保护我,真正心无杂念了。
“来,下床走两步吧。”我转移话题,“不知你这笨蛋有没有忘记怎么走路。”
小丁发出不屑的切声,可惜身体不争气,死过一回,静躺多日,现在他的行动极其不协调,而且非常无力,走起来像个断线的木偶,又可笑,又可怜,跌了满头包。
但这激起了他的斗志,心思再不往其他地方转,努力做起复健。我在旁边不住冷嘲热讽,气得他发誓要像以前一样年轻有力、潇洒帅气,迷倒万千各种族少女。
唉,傻孩子,十八岁了,却还是屡屡中我的激将法。
一周后,小丁完全恢复了正常,也不再闹腾着留下,於是我去买了机票,打点行李。顺便,去师兄住的酒店,跟他告别。
自从救回小丁,他就再没露过面,我一直以为他在修养,毕竟他的修为和体力都损耗得极为严重,必须每天不断静修才行。希望,我不要打扰到他。
我这么做可能不合时宜,但我只是希望……再看他一眼就好,也许,就是永别呢?其实,要彻底扯断一切联系,当那美好前尘宛如梦境,真的很难。可是无可奈何花落去,既然不能阻止,也只好接受。
然而,师兄却连这个机会也没给我,我找到酒店的时候,他已经离去多时,没留下一句话,只在前台留下了一张七位数美金的支票和一粒钮扣给我。
那粒钮扣是有机玻璃的,小熊头的形状,里面不知掺了什么材料,被光线一照就亮晶晶的。
记得那年,师兄的衣服上掉了一粒钮扣,怎么也找不到了,於是我就拿了这颗给他缝上,跟他原来衣服上的扣子根本不是一套。师兄嫌丑,我的手艺差,钮扣也不对,可是我喜欢它亮闪闪的耀眼。
师兄再没有穿过那件衣服,我以为他扔了,没想到他这么郑重地藏着它。他是要对我说什么?心里喜欢我?忘不掉旧时光?还是,让我有多远走多远,再也不要闯进他的生活?因为……根本不是一套。
我摇摇晃晃地走出酒店,微笑着落泪,把那颗钮扣紧紧握在手中,似乎它是师兄的心。
现在我明白了,他是怕我疼啊,所以替我做了决定。
正黯然神伤,身边突然传来一阵轻笑。抬头看,却是小丙。
“你怎么在这儿?”我愕然。
“等你啊。”小丙笑得恶意,“我一直等在这儿,就是为了看你的脸色。真精彩啊,知道师兄又偷偷走掉,你的神情变化还真丰富诶。”
我站得笔直,“是吗?如果没如你的意,以后我争取多练习些新表情。”
“够了,够了,别强撑了,眼泪还没抆干净呢。可不可怜啊,他还是没选你。”小丙笑得咬牙切齿,“没错,他对我还差,甚至不愿意跟我说话。不过我只要看到你倒霉就很快乐了,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你变态吧。”我摇摇头,转身就走,真的没什么兴趣再与她多说了。
可是她却追上来,“滚回中国去,永远别再回来了,这样我们大家都干净!”
我停下脚步,毫不示弱地看着她,“我回中国,不是为了躲避,而是厌倦了这边的一切。小丙,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那么恨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把你的一切不顺都强加在我的头上。但事实上,我不欠你什么。不过姐妹一场,临走前我奉劝你,不管你为协会做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以致让人威胁、要挟你,你趁早快点弥补,因为越耽误,你以后就越还不起!言尽於此,走了。”说完,我拦住正好驶过的出租车,扬长而去,把暴跳的小丙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