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酒店的时候,我感到了深深的悲哀,也深深体会到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无奈。
只想混吃等死过日子的,就连爱情也是被动的等待,什么事我都嫌麻烦,又不求上进,还有比我更与世无争的人吗?偏偏,这些一件两件的讨厌事,都要发生在我身上,还要把我最后的亲人也带走。
那是我唯一不能忍受的。虽然我从小是孤儿,被师傅养大,但我的家庭观念很重,动了我的家人,就是动了我的命。
难道真是人在江湖飘,哪有不挨刀?难道真是出来混,冲早是要还的。哪怕我这个混,是真正的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锺的那种。
我很悲愤。先悲后愤。
愤怒的结果就是趁夜四处乱逛,专门挑危险黑暗的地带,甭管地痞恶霸、毒贩子和拉皮条的,看到了就找茬揍一顿,把东方道术运用了个淋漓尽致,以至於不久后,街面上流传着东方女蜘蛛侠的传说。
谁说暴力没有好处?打流氓打舒坦了后,我心情平静很多,终於可以坐在市广场中心的喷水池边,好好想想我以后要怎么办?
事情已经发生了,不管我多么不甘心、多么痛苦、多么愤恨,也不能改变什么,所以我只能接受,并且关注於未来。当棋子,没什么了不起的,表面上看来受控於人,很窝囊,但西方人不懂中国象棋,也不懂小卒子过了河,就所向无敌。
不过,要当好小卒子也不那么容易,至少我的生活态度要转变,变得“正常”一点,普通女人、普通猎人想要的,我也要上一份。什么事都参与,才能找到机会是不是?
真正心里想要的,就先藏在心底。
小丁也好,师兄也好,他们的事都已经陷入最复杂的局面,不是轻易能看透、能摆脱的。那么,我首先不能急,不管是没羞没臊的生活,还是没皮没脸的态度,我都要吊儿郎当的过下去。
我不要窝囊的活,我要笑着达到我的目的!我要做个祸害全局的小卒子!
想通了,我也就轻松起来了,心想既然里昂让我做他的棋子,潜伏在猎人协会中的暗棋,我就回去好了,反正那边好吃好住,这几天也打听到,他们已经撤销了对我的追捕令。万一协会对我有什么间谍性的要求,无间道这种事,做起来也很刺激的。
以游戏的态度过日子,总是比较容易。至於内心中的东西,大家也不熟,没必要被别人知道。
我把因小丁、因师兄产生的不能融化的悲痛埋葬在心底,溜溜达达的往协会基地走,穿过一条人行天桥的时候,天色就快亮了,天空中突然飘起细雨。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刘易斯,自上次分别后,这还是我们再度重逢。他的样子和我第一次见到他时一模一样,只是他那种迷茫和绝望的眼神比雨水还要冰凉。
“小乙,对不起。”他的声音悠远地传来,好像隔着雨丝,他在另一个世界,“我阻止不了他。”
他,是指里昂吧?也就是说,虽然我们没见面,但他在努力帮我了。只是里昂那个人,怎么会被其他人左右?他崇尚力量和等级,唯有比他强大的人才能凌驾於他的决定之上。
可是刘易斯啊,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欠了你这么多人情,又让我怎么还?
若不是我对自己的未来做了决定,这一刻我一定流泪的。但此时,我却只是耸肩笑笑,“那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随你的意,我亲爱的小姐。”他鞠了一躬。
我不得不承认,这些活得太久的男人,从遥远的时空走过来的男人,比现代的男人优雅太多、绅士太多。女人们直接沉沦,也并不止因为他们的容貌,他们某些方面的能力,还因为他们的礼貌和态度能让女人感觉自己也高贵起来。
“以身相许吧?”我笑嘻嘻地说。
他定定的看着我,似乎判断这句话的真伪。
我有点挑衅地看他,又有点调笑,他嘴唇动了一下,但没说话,直接走过来,捧着我的脸,在漫天细雨中轻吻我的脸颊和眼睛。
“小乙,我不懂你。”他低低地说。
“我故意让你看不透。”我后退一步,逃开他的双手,“我听说男人喜欢谜一样的女人,能得到,却不能掌控。我做得不错吧?有需要改进的地方吗?”
刘易斯笑了。
“我以为你会哭的。”他说,“毕竟马小丁……”
他没说下去,我也没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哭?以后小爷打断了胳膊折在袖子里,打落了牙齿也都吞到肚子里,然后镶一口金的,太阳一照闪闪发光那种。
“那么,你愿意做我的男朋友吗?”我直接问。
他有点吃惊,大约没料到我来真的。
其实我是假的,因为为了小丁,我需要随时可以登上哈得斯岛,进出月光情人。小丁就算成为吸血鬼也是我家小丁,我不会把他扔给里昂不管。我对自己,对他都发过誓,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他,为此我得经常看到他、知道他的动向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