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整。”
“包括莫离和隆庆?”
“当然。”
年轻道人苦笑着极不合时宜地再次插话:
“师父师伯,那二位可是西陵神殿派来长安的人,我们南门不主动配合倒也罢了,若要与他们敌对,只怕有些说不过去。”
“有什么说不过去?”
颜瑟狠狠瞪了他一眼,挥舞着破旧发臭的道袍厉声喝道:
“我活了八十年才找着这么一个传人!谁敢拦我!”
李青山声音微寒说道:
“师兄此去一定要把他带回来,
我昊天道南门后续希望便在於此,若有人敢拦,皆杀!”当宁缺踏入到云雾时,长空无忌收敛了脸上的笑容,剩下的路不好走了,云雾中是一个幻境。
前面的路还好,幻境不一样,那是针对人心的考验,幻境里每一个情节都真实的可怕。
因为这些事本来就在你身上发生过,那些美好的片段,还有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都会一一浮现在你的眼前。
不知不觉间,你就已经深入其中不能自拔,即使你明明知道那是假的,眼前的一切皆是虚妄,仍旧不舍得打破。
尤其是经历过人世间的情爱之人来说,如同噩梦。它能唤醒你内心深处的记忆,撕开你结了疤的伤口。
“小子,虽然我知道你能活云雾,不过还是祝你好运。”
刚刚走进山腰的云雾中,宁缺便听到身后传来片骤急如雨的马蹄声!
这些年来一直深藏在他内心深处的恐惧回忆,随着这些熟悉的马蹄声骤然复苏,然后不可抑止的泛滥开来,瞬间占据了他的全部身躯,令他的身体变得无比僵硬。
他狠狠一咬舌尖,用极为强大的意志力挣脱恐惧,强行扭转身躯回头望去。
本应处於浓浓暮色中的山道消失不见,那些云雾也不知去了何处,回首时只见一座煌煌雄城屹立在天地之间,巨大的阴影截断了向北的官道。
官道上数十骑浑身着黑甲的玄骑正疾驰而来,蹄声如雷,官道表面微微震动,行人纷纷躲避。
宁缺躲在茶铺桌椅后方,瞪着惘然的眼睛,看着这些骑兵向远方驶去。忽然间他注意到,自己比那些战马,比路上的行人都要矮小很多。
他低头望去,只见自己脚上只套着一只小鞋,左脚不知何时被道上的石子扎破,正在流血。
。。。。。。
山顶浓雾间一片沉默。
一道充满怜悯的声音响起:
“不知道宁缺这辈子究竟遇到过怎样的苦难,在小书楼也未曾听他说过,这山道对他来说怎么。。。竟是如此的艰难。”
“山道漫漫,过往心劫尽数转为现实拦在登山者身前,若能看破或是看轻,或许便能轻松些,可若不能看破,而生出退意悔意,那便永无登山之望。”
二师兄的声音缓缓响起,直至此时,他的声音里才终於有了凝重敬意。
“今天登山的这两个人都很有意思,尤其是宁缺。”
“那些心底深处的记忆与伤痛,虽不知具体何事,但他竟是根本不愿意忘记,更没有丝毫悔意,甚至连看破都认为很没有必要。面对着心底深处那些最阴暗的角落,那些最惨痛的经验,今时今日的他,与当年的他所做的选择,依然完全相同。”
“如果不能看破,他如何能谨守本心,经年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