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寨主的刀是九环刀,一环一震一惊魂,九环九动九重天,声势极是吓人,何况还是从背后偷袭,更是震慑人心让人无从反应,但黑脸年轻人仿佛脑后长了眼睛般,一个灵活的闪避动作便轻松避过九环刀,反身一脚踢出更将侯寨主踢飞出去。
群盗大惊失色,侯寨主的武功在群鲁群盗中排名前五,没想到一招之间便被这黑脸年轻人击败!
杀豹岗的喽罗们慌忙上前抢回侯寨主,黑脸年轻人也没追击,只是环视众人哈哈一笑,走到大车前,依次提起十只大铁箱,逐一抛出,竟将十只沉重的大铁箱一只只地堆叠起来,叠得极为整齐,堆成一座三四丈的高塔。
这手深厚的内力和举重若轻的巧劲一使出来,众人无不色变。
黑脸年轻人又道:“你们未经我允许就在我的箱子上乱写乱画,这习惯可不好。”他身形掠出,群盗还没反应过来,距离最近的一个喽罗已被他生擒活捉,返回到铁箱下面。
众人正又慌又奇,却见黑脸年轻人提着那喽罗纵跃而起,借着上冲之势,将那喽罗当成抹布用,刷刷刷地抆掉了群盗在铁箱上面写的“甲乙丙丁……”字样。
他轻功极为了得,提着近两百斤重的喽罗依然轻轻松松便跃到了铁箱之顶,转手便将那喽罗抛了下来:“这是你们的人,用完了还给你们!”
那喽罗被飞掷而出,斜斜落地,正好撞入人群中,鲁州那边冲近的十几人立时被砸得头破血流,倒地惨呼不已。
黑脸年轻人接连几手上乘功夫展示出来,众人无不暗自惊骇,这年轻人好俊的武功!一时间除了抢救回己方伤员外再不敢轻易上前挑衅。
阿九更是暗叫侥幸,幸好得到那高人提醒,不然己方贸然冲上前怕会吃大亏。
黑脸年轻人立在铁箱之顶,居高临下,负手笑道:“还有谁敢来夺我的箱子?”
鲁州群盗这边武功较高的只剩下恶虎沟的谭二寨主,他见势不妙,己方绝难再讨到好处,便对对面的程青竹道:“程帮主,这里可是有你们七个箱子,这孙子爪儿硬,你们是不是也得出些力?”
程青竹本不愿白白被人当枪使,不过不收拾掉这个黑脸年轻人,己方确实也无法拿到七个大铁箱子,当下他上前几步,抱拳道:“阁下好高的武功,未请教阁下的万儿,是哪家哪派的高足?若是与我等有渊源,咱们也不是不讲情分义气之人。”
黑脸年轻人道:“在下姓袁,想必与诸位是没什么渊源的了,不过交情的话,今日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日后相见就算是有交情了。天色不早了,在下还要赶路,今天诸位出来一趟,虽然没赚着什么也没蚀本不是?不如就此散去吧,也省得丢却性命在此,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程青竹率众奔波数百里,还冒着得罪鲁州群盗的风险,就是为了这些箱子里的财物,岂会让黑脸年轻人就此带着箱子离开,当下沉着脸道:“不瞒阁下,你这些箱子我们有大用途,今日定是要留下的了,阁下若是要走,可以自便,若是要阻拦,哼,我们这边有千多人,你武功虽高,能敌得过我们这么多人?何必以卵击石?”
“以卵击石,是么?”黑脸年轻人哈哈一笑,忽然一个筋斗,人已变成倒立,双手握着最顶铁箱的边沿,倒立的身体下沉,伴随着一声轻喝,他的人已重新站在倒数第二个铁箱之上,原本最顶的铁箱已被他抬了起来。
他举起铁箱向下一抛,车队中冲出一个壮汉,伸手轻松接住,放回车上。
两人这一抛一接,再次露了手极高明的功夫,震慑全场。
黑脸年轻人这才环视众人,朗声道:“我们自然是打不过你们千多人,但对付百十人倒也轻松。你们想夺走我的这些铁箱子,起码要留下两三百条性命来;而且就算你们能这些铁箱夺去,想杀我们或者擒住我们就不可能了,到时我们跟在你们身后,逮着落单的来杀,想杀光你们这千余人也就十天半月的事。你们总不想辛苦夺得了财物,却没命来享受吧?”
他这番话倒确实有些道理,群盗心想,若是这身手高超的黑脸年轻人阴魂不散地纠缠不休,暗中下杀手,自己这边还真没几个人能活下去。
这边程青竹沉吟不语,鲁州的谭二寨主却冷笑道:“阁下确是武功高强,但不知道你身边的人是不是也一样武功高强?我们这边暗器齐发,阁下或者逃得了,你那漂亮的女伴怕是要没命了!何况还有你们雇来的车夫们,本来我们按江湖规矩是不会伤及无辜的,但你既连杀光我们的狠话都说出来了,就别怪我们不讲道义,将他们拖着一起死了!”
这番话软硬兼施,极不要脸,程青竹这样亦正亦邪的人说不出来,但恶虎沟本来就是个贼寇聚集之地,为了利益有什么事是做不出来的?
车夫们闻言吓得大叫起来:“公子救命!”
黑脸年轻人果然犹豫起来。
“慢着。”阿九忽然走了出来,问道:“这位袁公子,不知道你这些箱子的财物有何用途?若是有正途,咱们也可以商量个不伤和气的法子解决,何必定要拚命?”
谭二寨子插嘴道:“姑娘,这姓袁的小子是要将这些金银财宝拿去纳捐行贿,买个官职!”
阿九没理他,仍问道:“袁公子,请答话。”
黑脸年轻人略一冲疑,答道:“在下袁承志,与闯王有些交情,实不相瞒,这批金银是要送去给闯王以作军饷。”
阿九沉吟不语,众人都以为她在思考,实际上她只是听着耳边那细小声音的话,听罢马上复述道:
“你说的可是自封‘闯王’的李自成,这人可是不折不扣的大贼头,为一己私利不知害了多少人。这等为害百姓乡里的枭雄,你却要助纣为虐?”
她记忆极佳,居然将楚铮的话一字不漏地复述出来。
黑脸年轻人袁承志闻言大怒:“闯王爱护民众,所到之处不纳粮不拉丁,是百战百胜的义军,姑娘休得胡言乱语!”
阿九对於闯王也有所耳闻,知道是朱明境内一股极强大的义军,其余却不了解,但因为她的出身,对闯王有着天生的不喜,这时听了耳边的细语,心中大觉痛快,马上复述道:
“李自成每次遇着后金部队便避开,从不敢交战,对付汉人同胞却穷凶极恶,每次破城都大肆劫掠,但凡家里有些余财的,男的尽数杀掉,女的尽数掳作营妓,手段凶残,而且将当地所有的钱粮尽数夺去,沿途贫苦百姓除了被裹挟从匪外并无他法!”
“闯王不纳粮不拉丁,但所作所为比纳粮拉丁更可恶。他有如蝗虫过境,所到之处只会带来破坏,从没组织恢复过民生。每到打仗时,李自成都驱使这些被裹挟的流民百姓为前锋,不从者不放发粮食,逼他们死战,而他的嫡系兵马只有在敌军被百姓们缠得筋疲力尽时才会出击,自然百战百胜。但这百战百胜,是用无数无辜百姓的鲜血换来的!”
“胡说八道!”袁承志刚出江湖,只听人说起闯王的好,哪不知道这些内幕,一时间根本接受不了也不相信,他怒喝道:“姑娘休得再说闯王的坏话,今日谁要夺走这些闯王军饷,就先从我身上踩过去!”
这时那叫青青的少女忽然叫道:“大哥!你过来!”
袁承志一怔,但知道自己这红颜知己足智多谋,便从箱顶跃了下去,退回青青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