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年有缘再重逢,数息听息你可懂?(1 / 2)

十方英雄传之 张大兴 3099 字 2个月前

这国公庄建在扇子崖后高地上,石屋木楼,白墙素瓦,蓝天掩映,绿树山花,静谧美丽如丹青画卷一般。步入庄门,走向正堂,只听得东厢传出琅琅的读书声“凤凰鸣矣,於彼高岗。梧桐生矣,於彼朝阳”,辨出是《诗经·大雅》中卷阿一篇。

秦爷放下水桶大声喊着,“屋里的,来贵客了!宗权兄弟看俺们来啦。”

话音未落,从屋里莲步轻移地迎出一位夫人,她风姿绰约,仪态万方,婉约中透出英气,严谨里充溢慈祥。“宗权兄弟来啦,你哥老是惦记你。累了吧?快进屋歇歇。”她身后跟着两个四五岁大的小小儿,浓眉大眼,炯炯有神。

“金蛋、银蛋,快过来叫叔叔。”秦爷招手吩咐着孩子们,“铁蛋呢,怎么没出来?”

夫人向屋里喊道:“嗥哟,铁蛋,你爹叫你呢,一会再校习吧。”

随着稀簌之声,从里面稳稳当当地走出一个娃子,虽小小年纪,却沉稳有智,特别这张小脸蛋活脱脱就是从秦靖那儿刻出来的。

大家上了堂屋,大嫂谢氏下厨忙活去了,宗权逗着三个娃娃,“让达抱抱。”他一个个地亲近着。

“兄弟,你现在过得好吗?”秦爷关切地问道。

“凑胡,木成色,还和几年前一样,在许州当个兵头将尾,小小的都统,见天不识闲儿,不像大哥您活得潇洒湖性。此次借着去青州办事回返,特地来看望大哥。”

“潇洒什么?我也是被家里琐事缠住了手爵,尤其是生了这三个蛋蛋,就守着山脚下几十顷地窝在山中,已几年未在江湖上走动啦。真成了那句话‘两亩地,一头牛,老婆孩子热炕头’,去年的君山大会我都没去,意志消沉了。”

仆人送上来新沏的女儿茶,秦靖持盏让着,“兄弟,你正是壮年,是干一番事业的时候,不要为眼前的得失气馁,潜心藏志,成功必是水到渠成的呀。”

“小弟谨记大哥教诲,振奋精神,光大宗门,不给秦家祖上丢人。”哥俩热络地交谈着。

仆人把饭菜摆上桌,主客相让落座,“兄弟,我这山村偏僻,菜粗酒浊,但都是泰山的特产。这是满山跑的柴鸡,那是不下山的赤鳞鱼,这个穿山龙泡的药酒,那个煎饼卷大葱。泰山有三美,菘菜、豆腐、水,平凡中突显迥异,寂寥里张扬个性,都别有风味啊。”

酒过三巡,秦宗权问道:“励儿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

“虽是在同一座山里,可道儿不近啊。这义方几年前去了趟杭州,得了本《内功心法》,就爱不释手着了迷。每天天不亮就起来,爬山越岭,往太平顶拱北石修心打坐去了。”

此时的拱北石上正盘坐着一个书生衣冠的小伙子,凝神静气,於平顺调和之中。他身下的神奇巨石向北斜上长长横出,奋力刺向青天,犹如蓄势起身探海。雨后的岱顶白云平铺万里,犹如一个巨大的玉盘横亘在天地之间,远处的群山全被云海吞没,只有零星山尖似盆景露在云外;近处的松柏隐见於行云流雾之间,时明时暗,仿佛来到了虚幻仙境。山风吹过,云海波澜,诸峰像不可访求的仙岛,是非之间留去随缘,而不变的唯有那凌空白日,放射出万丈光芒。

突然那小伙子提起丹田之气,横空劈出一掌,在茫茫云际间犁出一抹浅沟,如一条长蛇斗折奔向后石坞而去。又出一掌力道更强,勾勒更深,接二连三任其所为,简直就是即兴泼墨。两颗乌黑明亮的眸子向上转动,

不知其进入何种往事的回忆或未来的憧憬中去了,从小子上翘的嘴角可以看出,他对自己功力的长进还是蛮沾沾自喜的。  平空里一阵大风刮来,玉盘之上顷刻演绎出条条巨龙,上下飞腾,如倒海翻江,玉柱擎天,刚刚犁出的云中沟垄被尽数抚平,无踪无迹了。“天地玄珠,万气本根”一声浑厚飘逸的朗诵划破了峰顶的寂静,拱北石不远处多出一人,这位丫头坦腹,手摇棕扇自若,赤面伟体,龙眼虯髯,腰间挂着个小火葫芦,装束奇特,但让人见了欢喜讨巧。

他一面冲着这边说着,时而将胸前的棕扇扇动几下,每下都把个清平世界鼓动得汹涌澎湃起来。“小子,我们有缘又见面了。”然后他爽朗地大笑。

“您是神仙吗?扇子动一动就把这云海搅得波涛汹涌了,您的本事好大呀。”小伙子发自肺腑地赞叹着。

这人无所谓地谦虚道:“我锺离权是什么神仙啊,多说是个有些心得的修道之人罢了。小子,你刚才所练的是茅山上清内功心法吗?在老夫看来,你这只是初登大雅之堂,还未脱鞋上榻。”

“怎么,老人家,练功还需脱鞋,又要上炕啊?”

老人见他疑惑不绝,用扇子指点着,“看,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说你在这岱宗太平顶上,搔首弄姿,孤芳自赏,做鼓躁而进之态,不知你那小脑瓜里在想些什么东西?只是浅薄地重复数息,并未精进深悟听息。禽之制在气,练者妄念纷纷,思想不能专一,胡思乱想,白日做梦,致使你的气在散乱,气乱则心乱,如何脱去杂念的鞋袜呢?练气存思,开始时,呼吸粗,称之为风;静定后,呼吸较细,称之为气;再进一步,身心宁静,只有感觉自己内在呼吸,却听不到呼吸声音,这就是息。到了息,就不要一味地数了,即进入随。达到听息,真正地随顺,一切事情尽管来,我心不动,稳坐堂上能变化自在了。若一掌既出,好似有气自肩腋而来,直贯掌缘五指之尖,静心听之,臂弯指掌间有膨胀伸张之意。”

听这一席话,正中年青人的短板,他颇为感触地答谢道:“老人家,真是世外高人啊!如此中肯之教导使晚辈顿开茅塞,受益匪浅。今日得以幸会,实乃三生有幸。”青年人又局促地提出,“不知老人家安身何处?晚辈若遇疑难,还望能到府上拜访,寻求指正。”

锺离权满意地点着头,用扇子指向后山说:“孺子可教,我随时恭候。老夫暂居后石坞乱石沟上的石室里。”义方顿感这长者分外亲切。

“师弟,师弟。”从远处奔来一人,高声呼喊着。“二师兄,我在这儿!”小伙子回应道。

励儿跑到跟前,把师父吩咐的说了一遍,庄义方闻听也是兴奋异常,急着就要回庄去。他忽又想起老人家,扭头望去那锺离权正挥动扇子催他快走,“不急,不急。小子,你我有缘还能见面的。”云烟瞬间聚拢,将老人团团笼罩,待散去后人已无了影踪。

义方惊呼道:“我想起来了,那年在杭州西湖见过的,他还是神仙啊!”

义方和二师兄回到国公庄时,秦爷和宗权已是酒足饭饱,正品着女儿茶,唠着家常。“宗权叔叔,你好啊!”两个孩子跑进屋来,义方亲热地问候道。

秦宗权喜滋滋地站起身,一手拉着一个感慨着,“大哥,岁月就是个神奇的万花筒,一晃的工夫,当年的小人儿都生龙活虎啦!对了,老大明德现在怎样啦?”

秦爷也是满脸的自豪和欣慰,望着他们嘿嘿笑着说:“不怕兄弟笑话,老大明德就是我这当师父的也两年没见到啦。今年是会昌五年(845年),上次回山来是和逍遥完婚,事后又跟贾和贾大哥、他岳父守业、得龙三个人去长安了,说是要实现鲁老爷子的心愿,在京城里建一处贾家楼,能为瓦岗寨的后代子孙提供个落脚聚会的所在。”他眉头一挑,很是喜出望外地提议,“你来得正好,明德和逍遥上月从长安来信,让励儿和义方过去小聚,我担心他们年轻鲁莽,路上怕有个闪失。这回好了,兄弟你顺路,可捎他们一程,如何啊?”

宗权哈哈大笑着,“来得早不如来得巧,那没问题,我把他们送到汴州,后面的路就顺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