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举足4顾无落处,1篓老酒解心愁。(1 / 2)

十方英雄传之 张大兴 3274 字 1个月前

这滑县的白马津渡口真称得上是南北的枢纽,东西的咽喉,南来北往,东经西过的商旅过客是形形色色,络绎不绝。街道两旁停满了等待上船的车辆货物,毫不夸张地讲这蜿蜒的长龙都快排到镇外面去了。

宗权三人与渤海国遣唐使团的四十几人在路上相遇,一路结伴西来,彼此已是称兄道弟,甚是热烙。越往渡口边上走越是道路拥堵,水泄不通,车队远远地被迫停下来,大之萼带着林押衙和秦宗权挤入人群去找空船。转悠了多半晌,兜了几大圈,三个人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真别扭!”林押衙一脸的晦气。

“够戗!”王子也郁闷地说。

“不中!”宗权跟在后面不住地晃着脑袋。

大家围拢过来一探究竟,就听王子细细道来,“我们问过了,近期内是没有闲船了,每条船都塞得满满的。说是南下的旱路被阻住了,一伙强盗在南面瓦岗寨占山为王,杀人越货,气焰嚣张,故此人们都选择走黄河或永济渠水路,一时人满为患,一船难求。”

正当众人交头接耳,毫无头绪之时,林押衙突然翘首呼喊道:“金老弟,你怎么来这儿啦?”

人群中正行进之人听到呼喊猛然回头,同样惊喜地大叫,“是林大哥啊!多年不见啦,真是他乡遇故知呀。”

两个大男人各自向空中一跳,张看双臂,你给我一拳我给你一杵,彼此“呛拨楞呛”地嘻哈笑骂着,相互追逐撕扯着,就差骑到身下擂上两拳啦。

宗权兴奋地指着他俩对侄子们说:“新罗人!他们肯定是新罗人,汉人见面没有这么激情四射的。”就听两个好朋友满嘴说的是异族话。

亲热过后,林押衙将那人介绍给大家,“这是我楚州的好朋友,勾当新罗所译官金正南。几年不见啦,没想到在这里碰巧遇到了。”大家互相寒暄问候。

林押衙关心地问道:“金老弟,你到这里来是公出还是私事呀?”

正南笑着回复他:“林大哥,您真是说笑啦。干我们这行的,哪里有自己的时间啊?除了公出就是公派。这不,半个月前是送一拨完山州的去苏州,这后半个月又招待一伙金城的去涿州,刚折回来又要去汴州(开封)接帮松岳的赶往楚州,一天忙得脚打后脑杓,没有拾闲的时候。我是早晨下的船,听说去南边的旱路被歹人截断了,就想再坐船绕个大圈去汴州,可整个渡口没有一条闲船,船家说要等得等上十天半个月的,急得我像肚子里有只小老鼠抓心挠肝的。没办法想找个住处先歇歇脚,寻了一上午也没找到一间空房,到处都是爆满。”

林押衙也紧皱双眉说:“我们所面临的是与老弟你同样的难题,西无路去,南不敢去,东回不去,让我们如何是好呀?我这心里像十五桶打水七上八下的。”

“打竹板,响叮当,这位大爷你莫心慌。豆腐自有卤水点,听要饭的给您说端详,天朝三百六十州,您想去哪儿都畅通。”众人惊异地抬头观瞧,对面走来一群人,一个大人带着一大帮孩子,高高矮矮,胖胖瘦瘦,丑丑俊俊,参差不齐,那大人手持竹板敲打着。他们的衣裳虽打有补丁,可也是板板正正,干净整齐。

虎头虎脑小声向身边的林押衙问道:“押衙,他怎说自个是要饭的呢?不像啊!穿得比我都利整。”

金译官接过话告诉他:“他们真是叫花子,只是黄河北岸邺城净衣门的人。外表看上去和普通人无二样,

不像街面上的乞丐衣衫褴褛,肮脏不堪,一根棍子一个破碗,走东家去西家的讨食。这净衣门是靠使些相面、杂耍、说唱来出噱头,讨巧的,以此讨要赏赐,有时还充当中间人,调停帮派纠纷,得来的财富大家平分,不准私藏自留,是和一般的江湖术士、民间艺人截然不同的。在河东的势力很大,门里花子头江湖人称赛师旷赵颐方,侠肝义胆,足智多谋,是个人物,这几个净衣叫花子今天怎么跨河过来了呢?越界啦。”  义方不懂地问:“怎么乞丐要饭还有界线呀?”

“当然有各自的地盘了,譬如我从楚州到涿州,就要经过大大小小的乞丐帮会不下几十个,你要顺顺利利地办成事必须知会他们,比各州府衙门还难对付。而且他们各自为政,忌讳越界,否则就是一场你死我活、为生存利益引发的大战。”译官好似老江湖讲得头头是道。

“惠而好我,携手同行。那就哪儿也不去,和我往北走,大家讨饭去,岂不快哉?”那边的净衣乞丐走近了开腔笑道,“玩笑啦。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几位大爷,一看你们就是财大气粗、怀慈悲心有身价的大福大贵之人。您看我这一大帮孩子,全是孤儿弃子,拉扯这么大不容易,行行好,赏几个钱吧。”

王子大之萼未作冲疑,招呼手下给了他五十个钱。见到赏钱那汉子喜上眉梢,鞠躬感激后说道:“大老爷,也不能让你们白破费呀,我带这几个小的在这里演几个小把戏,就图给您献上一乐。”

只见这位三十几岁的汉子,肤色白皙,脸颊瘦削,浓眉鹤目,耳高於额,相貌迥异,眼光如炬。他冲身后的大孩子一点头,那鹤立鸡群的少年放下肩上的挑子,从前面的筐里捧出个椭圆的巨蛋,笑嘻嘻地递了过来。

这孩子虎背熊腰,气雄力壮,眼神里透着玩世不恭的神情,“师父,这龙蛋给您。”

白皙汉子接过巨蛋向周围的观众讲解说:“我这龙蛋是我爷爷的爷爷随齐桓公灭山戎孤竹国时带回来的,众位今天算是开眼了,这蛋天下独此一颗,别无其二。那位朋友说了,什么孤竹国没听说过呀,我提两个人您就知道啦,伯夷和叔齐,他们就是孤竹国君的儿子,互让王位仁孝双全,你看他们来了。”

他侧身让开,像棵大树般挺立一旁,几个孩子自动圈出个见方的场地来,其中两个半大的挪着疲惫不堪的步子走上来,“个,俺饿类!”罗锅驼背、个子稍矮的做饥饿痛苦状。

另一个身挺略高的摇头晃脑地作诗云:“登上首阳山,采薇来就餐,残暴代残暴,不知错无边?神农虞夏死,俺欲归附难!可叹死期近,生命已衰残!叔齐,山上的野菜都被俺们挖光了吗?”

“可呗!”

“天上的小冲儿也被俺们打得绕着走啦?”

“可呗!”

“吃乱臣周朝的粮食是可耻的,俺们坚决不能吃大米干干!”

“可呗,个,俺们就等着饿死在这首阳山不怎?”

略高的四下寻觅着,突然发现师父手里的大蛋,不敢确信地对稍矮的说:“弟弟呀,恁瞧那树叉上是个鸟蛋吗?”

“可呗呀!比鸟蛋大。”

“鸡蛋?”

“大。”

“想起来了,俺在孤竹国的时候看见过,这是龙蛋,快去取下来正好充饥。”

“中,呢俺洋儿去呀啊。”那孩子做兴奋状跑过去,从师父的手里取来大蛋。

扮作伯夷的孩子挠着头说:“无火无盆的怎么煮熟啊?”

“个,俺有。”只瞧他滴溜转身,别人还未看清是怎么回事,他已是左手持盆,右手握烛了。

就听围观的百姓中有人窃笑嚷道:“这小子事先把盆藏在背上啦,看他的罗锅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