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姑娘便住了下来,两个久别的小伙伴那是如胶似漆,是说不完的悄悄话。卿卿我我间也不时穿插着唠到那顶大草帽,义方把嘴凑到义妹的耳边,盛姑娘害羞地低头躲避着,“主啥?”
“妹呀,我在这儿好像是看到光叔啦,影影乎乎地叫不太准。”
盛山惊喜地睁大眼睛,也是悄声问道:“啥个?哈三喔四,光叔怎么敢回长安呢?”
“是啊,是不大可能,他这不是自投罗网吗?可那人的确是太像了,妹呀,你说,那个人会是光叔吗?”
“我倒勿晓得,勿搭界个!明朝阿拉出去寻伊好了。”
这不,第二天,两个心急的青年人就直奔十六宅,寻光叔来了。他俩穿过兴宁、大宁、长乐三坊,前面就是皇子们住的十六宅了,沿着巷子挨门搜索下去,这个宅子不是,下个也不是,从各个王府大门的装饰新旧、气派讲究上,可见主人在朝的权位高低,龙恩薄厚了。
正当他们几近心灰意冷放弃寻找时,忽然眼前一亮,在城墙根下偏僻处隐着一户不大的院落,宅门的木匾上刻着“光王府”三个字,匾的颜色是怎么也分辨不出来的,与其他王府截然不同的是门楼上的蒿草有一尺多高。
义方有些不相信地走上前去,小声和义妹嘀咕道:“光叔的家也真够寒酸的呀,人们常说‘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是一点也不假啊。”
进入半开的府门,门洞里有个黄门俯在桌子上冲盹儿呢,可能没有睡实,听到来人的脚步声不情愿地睁开了眼睛。
“你们这两个人,鬼鬼祟祟的是干什么的呀?”
盛姑娘灵机一动,想起刚才在巷口看到有一户的大门楼上写着的“齐王府”,随口谎称道:“公公,我们是找齐王府的。”
“是寻齐王府的,走过头了,在巷口嘛。你这姑娘,这么大的眼睛怎么能看不见呢?”太监面无表情冷冷地说。
义方四下张望着这衰败的院落,“公公,这里是光王府吧?光王在家吗?”
大太监警惕地支起身子问,“你这小子问这干啥?看东看西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呀?”
“问路的!”盛山赶忙敷衍着,扯上义方转身向外就走。
“贼眉鼠眼的,要是几年前你们就别想走了。不问个青红皂白,来龙去脉,洒家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可是现如今啊,这几年的冷板凳都把屁股坐出茧子来了,洒家懒得管喽。”大太监不耐烦地夹了他们的背影一眼,又趴在桌上,拢起双肩闭上了眼睛。
两个人失望地走出巷口,心想这趟算是白来了,“卖金鱼!活蹦乱跳的小金鱼喽!”叫卖声从背后传来,这声音再熟悉不过啦!两人同时猛转身向后看去,一顶大草帽挑着担子颠颠地闪进了巷子,又是一声洪亮的吆喝。
“是他,真是他!”他们不约而同地撒脚追了过去,看那人已在光王府门外撂下担子,蹲下身子盯着门洞高喊着,“活蹦乱跳的小金鱼喽!快来看呀。”
义方正要上前相认,却被盛姑娘一把拉住了。
不多时,从府里哩哩罗罗地涌出来十几个孩子,大大小小,女孩子居多。跟在紧后面的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小小子,蹒跚着翻过大门槛,勇敢无畏地就要沿台阶迈下去。
“小心!”那卖金鱼的呼地站起来,不顾一切地就要冲过去。
还好,孩子被身后赶来的奶妈婆子笑着抱了起来,嘴里还说着,“没事,小小子摔摔结实。
” 另一个丫环取出手绢给孩子抆去脸上的污垢,看似太粘不能清除干净,“我去把它弄湿了。”
“费那个劲呢。”婆子泼辣地将手帕抢过去,“呸!”往小脸上吐了口吐沫,用力一抆。
“脏不脏啊?”鱼贩子埋怨地质疑道。
“没事,小小子不干不净,好养活。”婆子无所谓地把孩子放在水桶边,“大兄弟,你这金鱼多钱一条呀?”
卖金鱼的把草帽压得低低的,不错眼珠地瞅着孩子,“看着给吧,若是没闲钱随便拿两条,没关系的。”
“这么好啊!四少爷,你看好哪一条了?”
那孩子正拨弄着水,满嘴冒出泡沫呀呀地说:“要,要。”
“宝儿,要啊?捞两条。”小贩捞了两条大个的,用陶土钵子装好了。
“春丫头,你带钱了吗?”
那丫环四下摸索,“阮妈妈,我也没带钱。”
“不用给了,给孩子拿去玩吧。”卖家大方地递过去。
婆子一脸的正义公道,“那怎么行?你这是小本生意,不好占你的便宜,都白给好几次啦。”
正说着,她忽然看见从府内走出来两个年轻人,年纪相仿,高个子的是宫人打扮,文质彬彬,身体修长;相送的公子长的是甚为出众,器度沈厚,形貌瑰伟。
老婆子似看到了救星,亲热地喊着,“大公子,能借些钱吗?给滋儿买两条金鱼。”
那公子不耐烦地扫了这边一眼,没好气地呵斥道:“没礼貌,大呼小叫的,没看我在送客人吗?买什么金鱼?把王府门前当成东市啦,赶快离开。”他招呼着门里的太监马上赶人。
“快走吧!大公子李温可是不好惹啊,六亲不认,说一不二。”婆子好心督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