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路见不平有人助,昔日恩义难忘怀。(1 / 2)

十方英雄传之 张大兴 3778 字 2个月前

老相爷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胡须,仿佛回到了已逝的岁月尘封里,慢条斯理地讲道:“老夫牛僧孺,是二,”

二字刚出口就听四下里杀声四起,黄衣之众由远而近蜂拥而至。“保动!放下武器,留下钱财,饶儿不死。”

来者黄头巾包头,黄中衣衬底,外裹束腰黄衫,足踏草鞋,手持刀枪,各个身强体健。百余人齐声大吼,杀气腾腾,势不可挡,真是铺天盖地,使人心惊胆战!

观察使的护卫马队虽说平日里严整有素,可列队布阵那是花架子,走过场给人看的,这四十几人从没见过这般阵势,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没招架多时就落马的马,投降的投降,不堪一击啦,把个周墀气得是怒目而视。

“养兵千日用在一时,平日里的威风都上哪儿去啦?”他拨开身前掩护的兵士,大步流星地挺身向前,“朗朗干坤,光天化日,你们是斩蛟堂的吧?竟然抢劫朝廷命官,无法无天了吗?”

黄衣徒众嬉笑道:“那木娘,什么命官?贪官!把搜刮老百姓的不义之财交出来,我们斩蛟堂金谷舵就是来行侠仗义的。”

其中有个尖嘴猴腮的头领扯着嗓子叫着,“我说观察使啊,这事和你没关系,你是碰巧遇上的,还是躲到一旁为妙。”

他转脸向车子上的牛僧孺讥讽说,“牛相爷啊,您太让我们失望了,都说您清白为官,一向厌恶行贿贪腐,怎么晚节不保啊?这大包小裹是运进京城吗?看这两大车的物件,再遮挡也太招风了吧?您从洛阳一出来,就被我们盯上了,有人说要劫,都是民脂民膏;有人说不劫,说您这几年也不容易。要依着我呀,在横水驿就下手啦。他们这些人真是扒豁子耽误事,非得等着孟舵主定夺,白白地跟了你们这么远的路。”

他身旁的喽罗们急不可耐地喊叫着,“四爷,少跟他们费吐沫星子,动手吧!”

“香主,这帮贪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到黄河不死心呀!把财宝乖乖地交出来。”

那车上的老相爷见劫匪们气焰嚣张,无法无天,本欲加以申斥,又思量再三好有顾及,只探身平和地说:“老夫牛僧孺,两袖清风,爱民如子,知道你们也是良善百姓,是被生活所迫,才步入歧途。我这儿是有宝贝,可不是你们想要的,我奉劝各位能幡然悔过,重新做人,要知道国法森严,疏而不漏,有罪必究,绝不姑息。”

“真的是有罪必究,绝不姑息吗?”一匹大黑马飞奔近前,马上端坐一位青年,仪态端庄,浓眉大眼,身后背着一柄环首大刀,“大老爷,你不要信口雌黄,鼓舌如簧了,国法森严个屁,疏而不漏个吊。多亏我念了几年书,否则也被你蒙骗愚弄啦。”

牛相爷愤然地质问道:“老夫一向是问心无愧,心地坦荡,有一说一,有二说二,诚信为本,从不颠倒黑白,欺上瞒下。你平白无故诽谤朝廷可知罪吗?”

那青年勒紧马缰,大黑马长鸣一声抬起前蹄,“天下人都心知肚明的事情,你牛相爷怎么视而不见,还在这里粉饰太平呢?我们先不说你这满车的宝贝,就说说自安史之乱后苛捐杂税多如牛*得老百姓流离失所,民不聊生。表面上是战乱四起,国库拮据,其实不然,是朝廷上下腐败贪婪之气弥漫,君不像君,视天下为私物,黎民为草芥;臣不为臣,朋党倾轧,你死我活内耗不绝,一味阿谀献媚,压榨百姓;皇亲权贵、土豪劣绅更是肆无忌惮强取豪夺,兼并土地。

就拿当今国舅郑光为例,恩赐庄园数十座,身受皇恩浩荡,享用的是嘉肴美馔。却不思回报,依仗皇亲势力,横行霸道,胡作非为,你说的国法森严谈何而起呢?”  牛相爷执意否认,“你这是以点概面,不足为据,我大唐向来是铲恶扬善,绝不姑息养奸,哪里像你说的如此昏暗?真是一派胡言!”

浓眉大眼的青年轻蔑地嗤之以鼻,“事实面前还在抵赖,你们这些为官为宦的就是无耻相护,串通一气,蛇鼠一窝。近几日从京里传出消息,新皇为解大旱之苦,下诏大赦贪官污吏,这又作何解释呢?”

“瞎扯,无稽之谈!”

“我想你会矢口否认的,我来告诉你,新皇为了肆虐的旱情,令中书侍郎、同平章事卢商与御史中丞封敖审查疏理关押在京城监狱中的囚徒,可这二位老爷借此时机,大开方便之门,不论是贪赃犯罪的奸臣佞子,还是故意杀人应处极刑的恶徒一概免死。历朝历代也没有这般荒唐之举吧?”

闻听此言,牛僧孺同样被惊得目瞪口呆,用目光询问着身旁的子弟,见观察使暗自叹息,他也悟出其中定有故事,便缄默不语了。

“盖舵主,和官老爷们说也无益!让这些为富不仁的见识见识我们中州金谷舵的利害,先抢了他的宝贝,百姓们还等着用它买粮吃饭呢。”是那个尖嘴猴腮的香主厉声道。

浓眉大眼的舵主微微点头默许,呼啦啦黄衣教众齐往上拥,都奔那两驾大马车而去。

“噫,黄货,又来俺这儿捣乱,嫩情气俺了,不忿儿啦!”随着高声断喝,从斩蛟堂徒众包围圈的背后,风驰电掣地杀来一支队伍,虽然个个破衣烂衫,蓬头灰面,却精神抖擞,手持棍棒,奋勇向前。

为首的是位女中豪杰大胖丫头,圆头圆脑,敦敦实实,盘头乌黑,眼珠明亮。她风风火火地挥舞着一根大擀面杖,打得金谷舵的人东躲西藏,哭爹喊娘。

“是大妮姐!”

“汴州的乞丐们!”

黄衣徒众均显出胆怯之色。

顷刻间乞丐们冲到跟前,那女首领用大擀面杖指着舵主讥笑道:“盖洪,你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呀!先是抢了宋百川在洛阳的庄园,顺手掳走人家姑娘,还搞大了肚子,你真是不同凡响呀!二把火烧到了渤海国贡马身上,悉数全收,还杀人灭口一个不留,可惜这天底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真是心狠手辣啊!今天抢劫我们周使君是第三把火咧?”

观察使周墀见救兵来了顿时有了底气,声音也提高了八度,严厉指责道:“强盗,无耻!竟然干出这等伤天害理,禽兽不如的勾当。渤海国的贡马是你们给劫的?劫马不算,还害了人家二十几条性命,罪孽深重啊。”

“一派胡言!我们斩蛟堂就是敢作敢为,从不干偷鸡摸狗的猥琐之事。宋百川的庄子是我抢的,可他闺女的肚子是和庄客还是佃户搞大的,本舵主就不清楚啦,我只是用她当了回人质。至於渤海国的贡马确实是我们收下的,随行的渤海官吏事后全都放行了,怎么死的与我无关。至於今天牛相公的宝贝,他也不是好来的,我们是一定要留下,灾民们等着买米下锅呢。”

女乞丐冷漠地摇着头,“推得真干净,那你就问问手下神鸡童贾香主吧。”

盖洪扭头去看尖嘴猴腮的贾四,见他涨红了脸儿似猴腚子,支支吾吾说不出所以然来,便明白了事情的大概,恨恨地瞪了他一眼。“就不应该听殷大哥的话,把你从楚州带出来。”

他又转向乞丐,“大妮姐,我们素来井水不犯河水,我听说最近朝廷给你们叫花子是又盖房又送粮,厮混得火热呀,怎么成了官老爷家的护院保镖啦?”

女乞丐听他挖苦讽刺并未动气,反而笑着说:“那是!现在我们是下雨不愁,荒年无忧,是皇上想着我们这些苦命人嘛。不像你们顶着为灾民的假招牌,欺世盗名,肥了自己。要是真的为了灾民,攻进金斗潼关砸开官仓,那里有白花花的粮食。怎么怕了?是,那里有大批的官军,还有威名远扬的金刀将杨溥。你们呀,一群欺软怕硬的东西。”

“欺人太甚!”浓眉大眼的舵主已是面露杀气,双眉上挑,从背后抽出环首大刀劈向对方。

“呲闹人,镐蛋!”女乞丐更不示弱,带领叫花子与斩蛟堂的人混战到一处。

毕竟黄衣徒众人多势众,眼看乞丐们要吃亏。这时,就见一驾马车追风逐电般由远处疾驶而来,马车前面飞驰一匹白龙驹,一位侠士浓眉虎目,大耳有轮,中等身材,长得敦实有力。他单臂抡起一杆金枪,呼呼作风,生龙活虎提枪闯入阵中直逼盖洪。

这枪法真可谓,平下里横扫千军,竖起来穿天破地,出神入化,力大枪沉。金枪在掌中一抖,借气发力,一枪变两枪,两枪生四枪,转眼间身前身后遍是枪花,有实有虚。在阳光下,射出道道华芒,让人眩目无措。

这侠士艺高人胆大,如入无人之境,纵身擒枪攻入,一招长河贯日,势不可挡,逼得舵主步步后退,环首刀只有招架之功,全无章法反击。只几个回合孟洪的招式见乱,一不留神被对方一记高山流水,轮出的枪杆拍个正着,原本这下是拍向后脑的,青年手下留情,拍在了他的后背上,那也着实不轻,被重重地打瘫在马鞍之上,一口鲜血如柱喷出。

黄衣手下赶忙拾起落地的环首刀,救护着舵主向西落荒而逃,自然又是被乞丐们乘势掩杀一番。

“穷寇勿追!”白净子圆脸的刺史放声阻止道。

女乞丐头领认为此话有理,急忙命令手下停止追赶,叫花子们为着得胜眉开眼笑地返回来。

“大妮姐,我们捉住一个!这小子有伤没跑了,俺这一最人把他围住啦。”一个瘦弱矮小的乞丐领着一伙人从远处回来,他们推推攘攘押着个一瘸一拐的黄衣人。

女乞丐看到他咧嘴笑了,“俺道是谁?原来是神鸡童贾四香主啊!嫩膜一点出息劲儿,腿儿怎么瘸了?”

那被架着胳膊、弯着身子、尖嘴猴腮的男子,原本是滴溜乱转的小眼睛此时也成死鱼眼了,垂头丧气地抱怨道:“刚才被你们踢了一脚,把我在无锡得的老毛病踢犯了,背骨痛症疼得我迈不开步啊。”

看他呲牙咧嘴的样子女乞丐笑得前仰后合,“现实报应啊!你干的坏事太多啦,老天惩罚你呀。捉住你足亦,把你交给周使君,按你的罪过得斩首示众,真是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冲。”

叫花子得令便将他往护卫骑兵那边推,贾香主哪能就此束手待毙,又是一番垂死挣扎,仗着手疾眼快,身形精巧,挣开束缚向斜下里逃去。可那腰腿太不争气,心有余而力不足,意念虽已跃到几丈之外,可屁股才挪出尺把丁点。只逃离几步就被大妮姐赶上一擀面杖撂倒在地,“呲闹人!还想跑,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