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快醒醒。”
“庄大哥,睁眼啦。”
“小孩子,他醒了。”
在呼唤声中义方恢复了知觉。都说女人中毒后缓解得快,真是不假,三个女眷正焦急不安地瞅着义方呢。
他撑起身子四下看去,好嘛!押运的官兵横倒竖卧地躺了一地。义方第一个想到的是箱子里的香火钱,其实心里面已然预感到了,可还是心有期盼地问道:“银子还在吗?”
邱丫头急匆匆地跑出去,又急匆匆地跑回来,“银子没了,连马车都抢走啦。”这是意料之中的事。
先救人要紧!义方想起当年在洪州望梅驿救援运粮队的经历,抓紧时间将所有的门窗全都敞开,使新鲜的空气流进来,再看满屋被麻倒的人们,还在昏迷着不省人事。
义方挨个给他们推穴导气,吩咐她们三个去厨房找出白糖用井水溶开,拎了来逐一撬开嘴巴灌下去。过了半个时辰,这些人渐渐有了动静,哼嗨妈呀地叫出声来。
“我这是怎么啦?”员外郎有气无力地望着义方。
“我们被人下了迷药,香火钱和车辆都被劫走啦。”义方如实地禀告道。
“押运的银两都被劫走了,不能吧?这是驿站啊!”员外郎不能正视眼前的现实。
“千真万确,员外郎,那些驿卒都是江洋大盗假扮的。”
“啊!这可怎么好呀。”得到证实后,张彦远像是落水的公鸡失魂落魄地耷拉着脑袋,一声接一声地叹着气,这时他才找到了当年宋之问渡汉江伤心落魄的感觉。
众人陆陆续续地恢复过来,唯独宋威和小黑熊尚处在昏睡之中。义方带着兵士满院子寻找着,有人急速报来,“庄将军,驿站的人被关在后院的库房里。”
大家赶过去,库房门上的锁链已经被砸开了,往里面看是一屋子人,借着桌子上豆大的油灯光亮,见他们聚在一起不知在干什么?没有一个人走出来。
义方好奇地凑近了,看人们围着个长须老翁正聚精会神地听故事,“老夫是七年前为扬州录事参军,那时李德裕还在朝中任相爷;李绅也还健在,是淮南节度使。我虽年过古稀,但李相惜才若渴,执意邀我入仕。其间,一位姓温的朋友来扬州拜访李绅节使,闲来无事我给他们讲了如下的故事。”老翁歇了口气,
义方借着这一空档大声问道:“哪位是驿站的驿长啊?”看没人应答他又重复了一遍。
猛得从人群里站起个圆脸秃顶的家伙,尖声大喝道:“滚球蛋,隔亦人,故事听得好好的,斜或啥?拽下来,听着!”
老翁接着讲道:“那是代宗大历年间,老夫那时还年轻,在庐州为官,手下有一小吏名叫王庚。一日,王庚因事请假回家,夜行官道,突遇一队人马,大声呵斥行人回避,王庚遂躲在一棵大树后窥视,只见前面的人马分开,后面出现一个身着紫衣的人,乘於马上,看不清面目。他左右的仪仗和侍卫很是威严。这支队伍很长,后面还有一车辆,正在渡过一处浅流。此时,忽有侍卫跑到紫衣人身前禀告,车軥上的绳索断了,车辆难以过河。紫衣人听后吩咐取来生死簿,侍从取出一个册子,呈至紫衣人面前,后者翻看了一下,命令手下庐州有张某,取其妻背上之筋。躲在树后的王庚大惊,因为他们说的那张某之妻,正是他家大姨。惊恐间,却见那紫衣人的侍从已经回来了,手里拿着两条长达数尺的条状白物,一如人筋。紫衣人令其拿去把车軥上断的绳索换下来。
在王庚的注视下,那队人马继续前行,不一会儿后面渡水而过的车辆也跟了上来。王庚闭上眼睛,倒吸口凉气。他抆了抆眼睛,再向那幽暗的官道望去,一个人也没有了。他想难道刚才出现了幻觉?在恍惚与惊恐间,王庚行至家中,看到他大姨健在,并无异常情况发生。一家人吃饭时,王庚未敢把他离奇的遭遇讲出来,但在当天晚上他大姨忽喊背疼,转天便死去了。”众人听得入迷,库房里鸦雀无声。 “显然这小吏王庚在回家时不慎踏上了传说中人鬼并行的阴阳路啦。”坐在前排长着小胡子的驿卒惊呼道,“乖超哇,不得活人呀!北北,你是越讲越吓人。还是前面那个酒鬼淳於棼入赘蚂蚁窝的故事好,故事的名字叫蚂蚁驸马的幸福生活吧?”
老翁微笑着摇着头,“原来是叫南柯太守传的,你这个名字也不错。”
“爷们儿,我说还是那个为亲人报仇的谢小娥传最好。”说出不同看法的是个略有驼背的老者。
义方实在是等不及了,低声问道:“哪位是驿站的驿长啊?”
“我就是。”驼背老者回头答应着,“咦,库门打开了,我们能出去啦。”几十号人一窝蜂地涌出来,伸着懒腰,打着呼哧,谩骂抱怨着。
那老翁拄着手杖走在后面,嘴里嘟囔道:“为讨一口水喝,被关了一宿,到哪儿说理去?”
那边义方已经和驿长说明了事情的经过,驿长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蒯头,灶户什么也没丢。”圆脸秃顶的家伙看来是这里的厨子。
“蒯头,客房也没有损失。”小胡子回来报告说。
“是哈,怎番儿?驿站的东西都在,官差的银车被劫走了,看来是早有预谋的,你也莫作急,我们一起想办法。”驿长心事沉重地劝慰着。
“驿长,你晓得强盗是什么人吗?你们又是怎么被关起来的呢?”义方急着问他。
小胡子在一旁搭着话,“官人,真是会开玩笑,我们汉阴驿怎么能结识强盗呢?后买儿来了一伙人,舞刀弄枪的,他们二话不说,把我们驿站里的所有人都搞到这库房里,不让叫唤,否则要开膛挖心。”
“乖乖,我当时进来要口水喝,不由分说就被关进去的。”老翁气愤地将手杖连连杵向地面,“我的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