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怀各的心事,各打各的算盘,一个是大敌当前哪有那份闲情逸致,一个是身陷囹圄任人摆布,而且真是不胜酒力,架不住人家轮番灌酒,一壶酒下去就人事不省啦,程宗楚被人连拖带抬地弄去偏帐。
随后大公子招集人马向北而去,要给东北方面的李业来个突然袭击。牙帐里只剩下三公子拓跋思谏和五公子拓跋思忠,兄弟两人显然是意犹未尽,推杯换盏好不痛快,“五弟,这次还多亏程宗楚提供的情报,大哥采用分而击之的战法真是高明。”
“可不是,三哥,要不怎么二哥总是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得给姓程的记个头功。来人!拿些醒酒汤送过去,不能耽误了程将军的好事呀。”自有手下人按令而行。
黑大个端起陶碗一饮而进,抓着羊腿大口撕咬着,“五弟,说实话,阿打心里瞧不起那姓程的,叛徒!败类!贪生怕死之辈,和那些大唐的边将是一丘之貉,都是坏人。这些人肆意侵掠阿们的羊马,妄行诛杀无辜百姓,可恶之极。还有那可恶的朝廷,唯恐党项强大自立,严令禁止胡商与阿族进行易货买*得阿们活不下去啦。”
黑大个狠狠地将空碗往桌子上一顿,甩掉肩上的毛毡,“自先祖拓跋赤辞内附大唐以来,阿们党项就被他们汉人欺负着,从来也未把阿们当人看,只是视做奴仆牲畜罢了。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何况阿们党项人更是宁折不弯、恩怨分明的真汉子。把阿逼急了,直接打到长安去,把皇帝老儿从龙椅上拉下来,让阿大哥坐一坐。”说得他自己开怀大笑起来。
小白脸子眼珠滴溜直转,不知在憧憬着什么,“三哥说得极是,自始皇以来江山轮流坐,不知何时到阿家,阿们党项人怎么啦?焉能世代被人踩在脚底下,吐蕃人、汉人、吐谷浑人就比阿们高明多少吗?二哥说得好,阿拓跋家有富贵气象,后代子孙早早晚晚会声名显赫,威震八方的。”
这话正中拓跋思谏的心坎,他握紧大拳头砸到桌上,震得碗盏蹦跳山响,“要不怎么说,读书不白读呢,就是有远见。只是不知道这显赫子孙是阿们哥几个谁的后代呢?”他冥思苦想地皱起双眉,“会是谁家的呢?不会是阿的,阿是个粗人;是五弟你的,你性子太腼腆;那应该是大哥的,是大哥的!国名阿都想好了,因为阿们拓跋部世居夏州,所以叫做大夏。”拓跋思忠抿嘴微笑着,腼腆地摇了摇头。
“什么时辰啦?”三公子向帐外大声询问。
把守牙帐的亲兵闻声跑进来,毕恭毕敬地回复道:“公子爷,现在是申时一刻。”
“哦,大哥走了快一个时辰了,再等片刻就该传回捷报啦。”他抹了一把秃脑瓜子上的汗珠,色迷迷地盯着亲兵咧嘴坏笑,“姓程的醒了吗?偏帐里可有动静?不会是酒量不行,这牛牛也不行吧?”
“回禀公子爷,程将军喝过醒酒汤,酒劲已经消去了,起初还浑身乏力,丫头直撒娇说,”那亲兵学着女孩子阴柔的腔调,“嗯嘛,你们男人都是一个味,老是想躺着。”
三公子嘴里含着的酒一下子全都喷了出来,用袖子抆着嘴嘲笑讥讽道:“这家伙外表看着老老实实的,骨子里却是个蔫淘啊。好,你出去给阿盯着,别让那小子耍伎俩偷偷逃跑了。”亲兵遵命退到帐外。
老五思忠突然竖起耳朵,“库呵特木”神射手的头衔可不是浪得虚名,“五弟,怎么了?听到什么啦?”
“是风声,不一样的风声。
” 思谏嗤嗤笑道:“风声还有一样不一样的,真稀罕。阿看你是喝高了,不喝啦,睡个觉觉子,合眼养养神,天黑后还得去东南面对付白敏中那个老东西呢。”说着,他仰面躺倒在毡子上。
还没等他合上眼睛,外面响起嘈杂之声,而且声音越来越大。拓跋思谏怒火中烧,抬起一脚,把面前的几案踢翻,“傻怂!大敌当前,还打捶生事,外面出什么事啦?”他立起眉毛大声呼喊帐外的亲兵。
“禀告公子爷,是牙旗无缘无故地掉下来了。”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三公子一骨碌坐起来,“它怎么会掉下来呢,晦气!”
“蹊跷,那么粗的绳子绑着,三哥,阿们出去看看吧。”
待两人跨步出帐举目观看,光秃秃的旗杆上只剩下随风飘摆的绳子,那面刚才还列列招展的大旗正好把偏帐盖得严严实实。
黑大个瞅着旗杆得出结论,“很显然是风吹断的。”
帐外的兵将急忙附和道:“三公子说得在理,阿们也是这么想的,谁也没去动它。”
小白脸思忠却没有吭声,走到旗杆前看了看断开的绳子,又四下寻找了一番,“三哥,你看这茬口不是旧痕是新印,不像是风吹断的。阿原以为是被箭射断的,可箭呢?也没有,即使有再高强的准头和臂力也很难做到。”
兵将们听他说得有理,都凑过来端详着断口,“是呀,还是五公子明察秋毫呀。”
思谏把手一摆不耐烦地命令道:“不管它是怎么掉下来的,再把它升起来。”上去几个人就要把牙旗拾起来,要重新捆绑好升到旗杆上。
哪知一股好似从天外飞驰而来的气团,带着嘶嘶破裂声直取丈把高的旗杆,哢嚓一声碗口粗的木杆子从中折断。
“不好了,官军杀过来啦!”营寨外缘担任警戒的士兵惊恐万状地奔过来,“公子爷,不好了!官军像从地底下钻出来的,黑压压无边无际,门旗上写着邠宁节度、招抚制置使,中间是个白字。”
思谏勃然大怒呵斥道:“胡说!这个松是个驴求日地,哪来的那么多官军?敌人主力最早也要日落以后到达,散兵游勇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大呼小叫竟敢扰乱军心,看阿不扒了你的皮。”说完他提起大铁扫帚,雄赳赳气昂昂地带领族人向寨门赶去。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从寨栏内望出去,拓跋思谏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眼前明明是唐军的主力,旗帜飘飘,鼓声阵阵,军容整肃,势不可挡。队列之前几员战将盔明甲亮,神采飞扬。中间一位大将外挂银制山文甲,手提横刀,胯下白马啸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