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贩茶奸党蔑法度,正税商人苦不堪。(2 / 2)

十方英雄传之 张大兴 2821 字 2个月前

“来来!俺要藏闷闷儿。”突然从屋外传来孩子奶声奶气的嬉戏声。

“是俺兄里谷良到了!”庄开龙一跃而起,开心地嚷嚷着。

“让摆亲亲!孩儿,恁回来了,可把摆心疼死类。”是那店伙计在说话,听声音充满了悲喜交加的情感在里面。

随之是个唠唠叨叨的妇人在讲,“谷良啊!以后得多加小心,孩儿要看好啦。如今这世道乱,不定什么时候老背背再来,这谁也说不准呀。”然后有个男人恭恭敬敬地称是,“乖,来来带你去找小姑。”

房门被人推开,大步走进个消瘦的汉子,与庄开龙亲热地拉着手互相问候,“大哥!多日不见啦。”

“是呀,兄里,听干妈说,恁从武牢仓刚回来,俺们这几个朋友特意在此为恁洗尘,恁昭恁,人都累瘦啥样类。”茶叶商人指着起身的同伴,强调着全是众人的心意。

“王兄、魏兄、郑兄,谢谢大家啦。”几个人相互谦让着重新落座。

开龙倍加关心地问:“兄里,孩儿信到咧!怎么雪叫老背背偷走奏偷走哩,俺听他们雪孩儿让人拐走了,木急死俺。”

“还好,还好,中午时婶儿把孩儿送回家,说是个络腮胡子的中年人帮忙找到的,真是万幸,毫发无损。”谷良如释重负地回应着。

庄开龙同样是笑逐颜开,“兄里,恁是遇上好人类!络腮胡子,能是谁哩?那人木雪是什么人偷走的孩儿吗?”

“婶儿说那人讲老背背是个女乞丐,昨天夜里人不知鬼不觉地进的我家,什么也没拿,是专奔孩儿来的。”谷良扫视着在场的几个人,压低声音肯定地说,“就是救孩儿的人不说,我也心知肚明,他们是冲我来的,要给我个下马威。”

他一眼看见了义方,和义方身后站着的天赐,不知是否地向庄开龙询问道:“大哥,这是你家的亲戚?”

开龙抿嘴笑答:“像吧?他也姓庄,俺们是一家子,但木是俺的亲戚,是刚刚认识的朋友。兄里,俺父母过世后,家里只有三弟翼龙和两个舅舅类,翼龙恁是见过的。”

谷良点头认同,却又侧目细加端详,不禁由衷地感叹着,“真是太像了,仿佛一个模子里铸出来的。”

“兄里,还是说恁吧,大家都清楚恁这漕运官做得不容易,如今的漕运牵扯到四面八方,都想在这租庸调的赋税上捞一把,官兵匪霸全不是省油的灯,虎视眈眈盯着这条运河,无论哪一方也不好对付。恁这是又把乞丐给得罪类?他们竟敢绑架俺孩儿,做为人质加以要挟,这天下可真是要大乱了,连叫花子也打起漕船的主意哩。兄里,恁保怕,有大哥在,天塌不下来,俺三弟翼龙现在白敏中的麾下为国效力,深受朝廷赏识,在军中有极广的人脉,就连东都留守和河南府尹也是他的好朋友。俺这奏写信给他,让他向官爷们知会一声,多派兵士保护恁的家小,将涉案的大小乞丐通通抓起来问罪。”

漕运官漠然一笑感谢道:“大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就不劳三弟费心啦。现任东都留守李固言家里是一箩筐的麻烦,而新任河南尹刘彖身兼洛阳段漕运转运使,眼下正值漕粮入京之际,精力倾注於河口太阴仓与陕州太原仓之间,哪儿有闲工夫管我的私事呀?还是小弟自己多加小心吧。”

“老弟,你说这话大哥奏不爱听,啥自己小心,都是为了公事得罪了歹人,人家在暗处,俺们在明处,防不胜防啊!恁奏是太善良类,人善叫人欺,马善叫人骑,这一点大哥比恁强,遇到没得过的坎要想办法,不能一个人干闷气独自扛。这件事交给俺来办,大不了俺们不干这差事了,白天黑夜的不时闲儿。俺和河南尹衙门韩判司是过命的交情,先才他缉拿逃犯,是我为他挡了一刀。俺管他叫小牛,那是他的小名,夜儿个还来茶庄昭俺。俺让他给恁调换调换。人家韩判司的伯、摆在京里都是高官,尤其他的舅爷是大名鼎鼎的柳公权,字写得天下第一,他还有个哒哒,奏是前任河南尹柳仲郢,人家在东都造哩很!”

开始时其他人并没在意,还有的在私底下交头接耳,不以为然。当听说他和韩判司有着如此深厚的友情时,众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并不约而同地陪以艳羡的佞笑。

圆脸男子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俺滴个乖乖,庄大哥恁神通广大类,要不怎么恁的茶叶生意越来越粗坦哩。”

捋着山羊胡的中年人佩服地讲:“咦,可中,俺听雪韩判司那人老讲义气类。”

脑满肠肥的大胖子喘着粗气,不无遗憾地咳了一声,“中是中!可谷兄里不做漕运官类,俺们的消息奏更闭塞啦。”

小个子梗着脖子反驳道:“不是还有庄大哥吗?有韩判司这层关系啥事情打听不出来哩?”说得庄开龙沾沾自喜,装模作样地谦逊摆手。

“葱扒虎头鲤来类。”花白胡子的伙计托着方盘呈上菜来。庄家老大催着鱼头所向的谷良,让其夹第一箸,然后是哈哈大笑说着满口的祝福话,不住地举杯劝起酒来。

大家都在互相吹捧着,聊着一道道上桌菜肴的典故,“说点儿旁啥!”拄着古藤拐杖的老者紧皱双眉,不耐烦地从中打断,“谷老弟,裴休替代了马植,领诸道盐铁使,统管漕运、盐、茶、铁,已经上任几个月了,是否有新的起色?再这么下去,俺那茶叶铺子奏得关门类!”

脑满肠肥的大胖子也附和道:“哎呀,现如今各处方镇私设邸阁,居茶取直,将存茶赊卖给富豪大户,场铺人吏皆有勾连,高价居奇从中渔利,俺们小商小贩喵那个财力;又不能像庄老哥神通广大,自己去江南,从茶农手里直接进茶,一路打通各个关卡。还有人保护,免去沿途横税,运来东都高价抛售,挣得是盆满钵盈, 俺们小门小户喵那个胆子。只能老老实实地正税贩卖,从官商那里进茶出售,各州各县加税多如牛毛,饱受层层盘剥苛扰,愈加得无利可图,奏等着关门上板类。”

小个子斜着眼睛嗤之以鼻,“熊样,奏是没出息的老杂,关门歇业怨得了谁类?庄大哥恁也能比?东都的乞丐丐头何有佳与他称兄道弟,专门派手下人一路护送着,沿途又有各州叫花子接应,确保万无一失。俺们可要知道,去湖州进顾渚紫笋茶,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那是专给皇上喝的贡茶哩。”众人相互点头首肯着,有几个还挑起大拇指。

“喵那事!不要施张,运气好而已。俺可是规规矩矩的买卖人,贩私运茶是要罚金没货,脊杖收管的,犯了案,茶叶也不能再卖哩。各位切莫乱讲,何有佳俺倒是熟悉,可怜兮兮的常给他些小钱,仅此而已。雪也奇怪,不知为何?好长时间喵见他类。”

谷良若有所思地盯着杯中酒,“是啊,何老大有些日子不见了,现在好像是二把头扇子骨肖庆久说了算。”他停顿了片刻,还是憋不住说出来,“这个姓肖的不是个好玩意儿,最近打起俺们漕粮的主意来了,说是要分地皮钱。还胃口越来越大,威胁俺说,不答应奏烧房子,俺怀疑孩儿是他拐去的。”

大家闻听气炸了肺,这个说“一个要饭的如此嚣张,欠扁的气蛋!”,那个讲“到河南尹衙门告他,官府还摆制不了几个叫花子?”

只有拄着拐杖的老者忧心忡忡地念叨着:“妥妥,叫花子肖庆久?可保招惹他,他恶着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