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旗主拨弄着光头坚定回应,“仙姑说的话怎能不信!您是谁呀?在我们覆船山潜心修行,行云布雨,消除疫灾,解救苦难,就是大慈大悲的活菩萨。都是我们偏听偏信,误认为他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豪杰,章仙姑还夸他有她高祖章叔胤的影子。现在才晓得,原来都是些虚伪狡诈之人,一个个说的比唱的还好听。”旗主晓得了内幕,顿时心灰意冷泄了气。
宣州人诚请温刺史回镇上稍作休息,为下一步再从长计议。“砰、砰、砰”远处江上有砸夯的响声,离得太远只能见到白茫茫的水面,看不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多时又传来此起彼伏的厮杀呐喊,宣州人心里皆是一惊,都在想是封锁江面的沙平船与官府的水军打起来了。正当人们在猜测是润州,还是扬州来的官军时,隐隐约约在水天相接处出现了几个小黑点,它们是越来越大,划近了是四条载满壮士的木船。
“兄弟们!都别傻看着啦,搭把手救人啊。”木船还没靠岸,船上就有人在求助大叫,此时也不分是哪里来的,只有唯一的心声,救人!
“姐夫!你醒醒,可要挺住啊。”船上有个古铜色脸膛的农夫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他怀里抱着一个膀大腰粗的汉子。那血葫芦似的汉子一只胳膊不见了,不知是用什么勒住伤口,但也因失血过多昏厥过去。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几个伤员抬下来,他们都是血肉模糊的危重,多亏有义方在场,及时点了相应的穴位,使其暂时止血止痛,并马上派人将他们送回镇子医治。
“大石头,嗖!大石头飞过来啦。”船里还有个中年儒生,双臂包肩龟缩一团,当有人去拉他时,突然疯疯癫癫地跳将起来,挥动把铜戒尺胡乱抽打着,口里语无伦次地尖叫着,“哈哈哈,你们是上天派来的天兵天将吗?太好了!杀,杀,杀。”他像是在学戏台上的武生,用戒尺又劈又刺,累得他呼呼直喘后再次浑身发颤,“肠子!堵不住全流出来了,李押衙的肠子。一船人都死光啦。火箭!起火了,我热,好热呀。”他自顾说着,没有人能阻止,他脱光了衣裳冷不防一头扎进江里。
温璋本性善良,他带头冲过去搭救,“往下和捞和捞!”可捞了半天连个气泡也没有,儒生再也没有露出头来,“不中,沉底了,够不找。”大家见无果只有放弃。
“唉,太惨啦,先有余悦小将军溺水而亡,后是李惟真押衙命丧飞石之下。这又国先生是被吓疯癫了,没曾想逃过大难,却在这儿寻了短见。你们想都想不出,先是拍舰抛大石头,砸得人无处躲,无处藏的,一个个完好的人转眼便成了一摊烂肉。然后是浙西水军的车船一头撞过来,铁壳船头像大山压顶,江水顺着顶开的大洞灌进来,没多时我们的沙平船就沉了,满满的四船人啊,就剩我们这些啦。”农夫抆着手上的血迹,两只瞪大的眼睛空洞地盯着一处,像是又见血肉横飞的战场,心有余悸地述说着。
他的描绘震撼了其他人,这些留守荷叶洲的兵士均露出胆怯恐怖的表情。
“啥?李珏大开杀戒!义方兄弟,怎回事啊?皇上的意思是尽力安抚,严惩首犯,其余不究,他怎能违背圣谕呢?在安南贪生怕死,回到家里却窝里横,阵词耐人!”宋州刺史气愤地向义方说道,他又急切地问幸存者,“润州的水军盖哪来?”
一个猎户指着北面回答他:“打沉我们的船,就顺流而去了,只听官军们叫嚣道要踏平宣州。”
义方心思敏捷了然动态,“我看他们是往当涂姑孰溪口去了,再经运粮河、水阳江直抵宣城啦。”
“切宣城啦,又要草菅人命血流成河啊。义方兄弟,事不宜冲,我们应当即可启程,早到宣城或许能阻止李珏蛮干。”团练使温璋忧心忡忡真想拔腿就走,难怪!那些宣州百姓毕竟是他的子民呀。
“我们也同去!大家都是被康全泰他们蒙蔽欺骗的, 罪有轻重,怎么能不分青红皂白一概而论呢?话又说回来,都将也有可取之处嘛,最起码要为三州黎民抱打不平;李惟真也咎由自取死无完肤了,又搭上了这么多条人命,难道要血洗宣州赶尽杀绝吗?当官的也要讲理吧!团练使,我们什么时候开拔?”曹烈挺着胸脯理直气壮地指责道。
“现在白!”温璋把手一挥命令土团士兵整队。其余的人们,尤其是家在宣城的壮丁都心急如焚,恨不得肋生双翅飞回去。乞丐头钱广同样出於义愤,表示愿带领属下去劝阻李珏,更是义无反顾要助都尉一臂之力,孙致通也是如此决定。
老渔翁与何仙姑就此告辞,刺史和义方是再三感谢以礼相送。仙姑将荷花放入江中,顷刻间化作一条小船,两人上去时,大家注意到仙姑竟然赤着只窍足。
一阵清风平地生起,驱动木船徐徐溯流而去,“云母溪畔胜天台,千树万树桃花开。玉箫吹过黄龙洞,勿引长度跨鹤来。寄语张家与李家,体将尘事闹闲情。蓬莱弱水今清浅,满地花荫护月明。已趁神仙入紫薇,水乡回首尚冲冲。千年留取井边履,说与草堂仙子知。”只听仙姑好似随随便便娓娓念来。
再看她的身边,哪里还有老渔翁啊!而是位头裹青巾,衣着黄衫,脚下麻鞋皂条,背后负着雌雄双剑,右手执把云扫,貌如功曹使者的中年道士。
“啊,是回道人。”直到这时,义方才认清老人家的真实身份。既然心意已决,大家马上行动,奔到码头乘船出洲,一门心思尽快赶到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