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人心叵测难分辨,捶胸顿足有谁知。(2 / 2)

十方英雄传之 张大兴 3439 字 2个月前

十方侯出京已半月有余了,身担重任的六个和尚雇了驾马车,在后面没日没夜地拚命追赶。还好,礼佛的队伍行动缓慢,途中若遇大寺宝刹是一个不漏,燃香祈福,顶礼膜拜,煞费工夫。追赃者紧赶慢赶一路打听撵到了朗州,可过了沅江,左打听右询问却不见了他们的踪影,一时不知去往何处?

哪能原地不动地傻站着,那是徒劳无用的,看前面路旁有处茶水铺子,大家正好口渴,走进去找了凳子坐下,再从长计议吧。

茶客还真不少,却都空着手眼巴巴瞅着灶上,众目睽睽之下店家婆子正在忙着烧火,“客官,茶水还没烧开呢,稍等一会儿吧。”听有人来了她顾不得抬头,将最后一束薪条塞进灶里。

所有人舔着嘴唇,咽着吐沫,眼瞅着略微冒汽的大锅,只能望梅止渴了。“店家娘子!上茶来,这嗓子都冒烟啦。”又有人来,在和尚们的身后干渴难耐地嚷着。

抹桌子的店主人陪着笑脸抱歉道:“大师,您莫急,水还没开呢,柴火又不够啦,我已经让我那小子去砍了。”

“等不得了,柴火砍来人早就渴死喽。”那人直奔灶台大模大样地去掀锅盖,大家瞩目看去是个出家人,准确地说是个蓄发的头陀。对着六个和尚的是背影,此人又瘦又小,没什么出奇之处,可不看则已,一看却令他们大吃一惊,因为和尚的身上穿了件肥肥大大的紫色袈裟。

满头大汗的店家婆子见他如此猴急,腾地跳起来加以阻拦,“咳!师父,茶水若不烧开,喝了岂不坏肚子?”

和尚实在是忍无可忍了,拨打开女人的手臂,操起木杓子在锅里舀了满满的,倒入案板上放着茶叶的空碗里,又荡了几下茶汤,便咕咚咕咚地喝了下去。

随即直着脖子打了个嗝,“舒坦!”然后抹了抹嘴笑着说,“放心,路铺茶水不烧开,喝了肚子也不坏。你索性抬一桶生水,让过路人喝也没问题。”说着把水逐个盛到碗里。

“胡扯!喝了半开的水能不坏肚子?”

“和尚怎么打诓语?”

等待水开的人们自然不会信他,都在指指点点没人去端。店家男子恼怒了,“大师父,口渴了胡乱喝些就算啦,何必把茶都给沏上?再坑害别人,扰了我这生意。”

“阿弥陀佛,大师!身着的紫袈裟是皇上御赐的喽?”贯休起身合掌道。

头陀只是用手指了指天,抿嘴笑了笑并未说话。

“是吧,皇上赐紫,大师必是德行崇高、佛法无边,一定是暗念经文使半生水喝了无恙吧,小僧可否能讨要一碗?”贯休不是对人,而是对衣服高看一眼,在这尴尬境地挺身而出来解围,是有意结识大德喽。

一碗茶水一饮而尽,另五个师侄也抢着喝了,口里一个劲地夸着解渴。别人听这和尚是皇帝赏识的高僧,想他说的绝不会假的,便也将信将疑地试着拿去喝了。

贯休请那头陀同坐,攀谈起来方知是同乡。头陀得知他们六个也从长安出来,说是往潭州去的,便讲自己出京时过於匆忙,走到此地身无分文,这下好了,正好顺路,请求应允搭乘一程。

贯休本来心想多个外人很是不便,但话已说明了不好拒绝,又都是修行之人本为一家,只好勉强答应了。

眼望着两旁的起伏山峦,其中一座俊秀的最为显眼,“哪是什么山啊?”头陀好奇地问店家。

“那是德山!”邻桌茶客们在偷听偷看着这位高僧,颇有好感地插嘴道。

悟明抬头仔细观瞧,“这就是德山呀!宣鉴老和尚住持的古德禅院便在这里吧?”

店家男子蹲在大木盆边洗着茶碗,眼望蜿蜒的山路骄傲地说:“当然,天底下有几个德山啊?古德禅院更是仅此一家,尤其是宣鉴大师是禅风远播。前日京里还派来钦差大臣,上庙里进香祈福呢。”

“哈哈,真是偏得呀,寻来找去,没想到喝碗茶喝出了消息。”悟能乐得翘起了二郎腿,被师弟悟行用手推落。

“你们看!进香的队伍出山来了。”用布抆碗的男人惊喜地指着山道上蠕动的车辆。

贯休他们赶着马车一路急行,见已把官差远远地甩在后面,前边道旁有片茂密的林子,便让车夫将马车靠边停下,他率先钻出车厢,招呼着同伴们下车,“悟清、悟明、悟通、悟能、悟行,你们五个随贫僧去,头陀大师,请在车里等候,我们去去就来。”

六个出家人站在道边,望了望当头的大太阳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身为师叔辈毫无顾忌,不需说明直接安排,“阿弥陀佛,这阵颠簸身子都快散了架,终於赶在头里了,我们就在这里智取袈裟吧。”

“为什么呢?对贼娃子还要客气?直接夺回来嘛。”大个子僧人不解地问。

“善哉,师叔说得极是,当然要智取了。师弟,你虽有膀子蛮力,可硬来能打得过十方侯吗?”小个子嘲笑着师弟。

贯休一笑环视大家,目光落到胖和尚的身上,“悟能,我们换换外衣呗。”

“换衣服干啥?师叔的是祖衣,额的是五衣,恁的面料又好,这回师侄可占便宜喽。”小和尚鼓着腮帮子窃喜道。

另一个瘦瘦的僧人板着脸严肃地责怪他,“师兄,怎么胡乱穿僧衣?这五衣是劳作时用的,为何出门不注重仪表?应该穿七衣或祖衣。”“额不是出来时慌张了么,悟行,不要跟额装腔作势的,摆好恁那五观堂的碗,数对筷子就得了,别出来单根,让师父骂哦。吃来伸手,饭来张口,恁们哪能晓得额们积香厨的忙碌呦。”原来胖子是寺里的典座,要不他衣服上怎么油渍麻花的呢。

满脸和气的一位劝解着,“阿弥陀佛,师弟们都不要吵了,谁也没闲着。荐福寺是大寺,人来人往的,就是我们知客寮也是不得闲喔。”

“悟通,不要表白自己啦。悟能,快脱吧,师叔只是说换换穿,又不是真给你。”悟静催促着胖子赶紧照办。

换过衣服,贯休让他们把车子赶到林子里藏好了,外面发生什么也不要出来,更不得探头探脑以免被外面的人看到,五个师侄照他说的安置好马车,满心狐疑地望着林子外面。

这时从北面大道上驶来几辆大马车,头车上插着一面迎风招展的大旗,旗子上大书着“奉旨进香”四个大字。

几个和尚只顾看那旗子,突然听到悟明一声惊呼,他伸出大骨节的手指指向近处的贯休,“哈咧!你们快看,贯休师叔犯癔症哦,满地翻滚浑身撕扯的,那衣服都成条条咧。”

见此情景,胖子悟能急得直跺脚,“额的衣服,哈咧,哈咧,上了师叔的当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