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射之前总犹豫半天,是射好,还是不射好?可我等不了啊,铜钱有的是,受人摆布不是我马家的性格。不就是根绳子吗?断了,我赔你便是啦。”骄傲的书生对自己过激的行为全没当回事。
“什么?小子,这么狂妄!你家里财大气粗,就敢在外面胡作非为吗?”周狮子还是头回见到这般无知无耻无畏的混帐东西呢。
人群中有人讥讽道:“师兄儿,这瓜娃子好大个不得了哦!马家是上虞的大户,良田千顷,奴婢成群,能差这几个钱噻?”周煊随声望去是个背着强弓的汉子,他个子不高身量较小,却长着双过膝的手臂,他叫自己师兄,细看却不认识,不知是从哪里论起的。
“有钱很了不起吗?我这人最是嫉恶如仇,今天就要替你家大人教训教训你。”说着便抡起叉杆砸下去,那书生一手去夺铁叉,一手出拳击向对方的腹部,两个人都使出看家本领奋力相搏。书生的箭法是见识过了,劲力精准十分了得,可拳脚功夫实在是太稀松平常啦,再加上养尊处优清闲惯了,哪里有周狮子的蛮力?只几下便被打翻在地。
长臂汉子添油加醋地叫嚷着,“师兄儿,生活靠粲,感情靠骗,你莫动手,动手豆没得钱咾。他家里世代为官,手眼通天,你若是被官府抓了,豆不安逸咾。”
“官宦世家更应该洁身自好,懂得事理,不能给祖宗丢脸。小子,没人要你那臭钱,你当着江湖朋友的面赔个不是,我姑且念你年幼无知,这一次尚可饶了你。”人家已经给了他台阶,而且错在自己,服个软也就完了。可这位是蛮横惯了的主,哪儿受过此等羞辱委屈?竟然出言不逊顽固死扛。
“是谁给你的仗势?简直是目空一切,无赖泼皮。”气得周煊连抽了他两个嘴巴。
长臂汉子幸灾乐祸地凑上前,调侃着地上的书生,“青沟子娃娃,你个掘货,看见你,老子不安逸的很,你是皮痒,想松松皮,这哈巴适噻?扫皮咾,你家先人马忠生擒关羽,射死黄忠,一个无名偏将很歪哦。日你先人板板,造孽!吴主孙权那龟儿子不落教,脑壳头有籽籽,鼠目寸光,背信弃义,最终是自取灭亡。更有叛贼糜芳,身为刘皇叔舅老倌儿,反覆无常,贪生怕死,你们竟然信这种人,砍了马忠的脑壳豆是报应,咎由自取。”
书生虽说是受制於人,却也毫不示弱,“颜军,你不要死抱着老辈人的恩怨没完没了,阴阳怪气的说谁丢脸呢?在我看来,你是最给前将军颜严丢脸的,长得就退化,拴根绳子便能翻跟头讨钱了。难道你身子畸形了,脑子也坏掉啦?是你们蜀汉首先背弃盟约,为北伐募粮跨江偷抢麦子,我们是被逼无奈奋起反击。你敢说鲁肃大都督与关羽划湘江而治的约定不做数吗?”
“你晓得个铲铲,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弄不醒火,偷麦子是在扯垛子噻,前前后后豆是你们蓄谋已久咾。见关将军水淹七军大获全胜,曹魏是丢盔卸甲溃不成军,你们豆搞刨咾,吕蒙装病,陆逊示弱,偷偷摸摸假扮商人白衣渡江,趁我大意突袭荆州,害得关将军身首异处。”铁臂猿虽已是隔了许多辈的后人啦,但提起往事仍然是紧咬钢牙,“还有黄忠老爷爷,也是死在你们东吴手里,被马忠偷袭箭射肩窝而亡,看你那先人净干些鬼鬼祟祟的好事哦。”
“两军对垒各为其主,没什么好事不好事的,谁也不想兵戎相见伤了和气。是你们失信在先,死皮赖脸借荆州不还,
大言不惭说‘虎女安能嫁犬子’,我们公子怎么就不配关三小姐啦?真是狂妄无礼,不知天高地厚,就因此话使吴蜀生分,联盟破裂;最可恨又穷兵黩武大肆扩张,北攻襄樊,管控大江,欲借上游之利矮化东吴,我们岂能坐以待毙?这一切都是关羽骄傲自大、肆无忌惮的错!” “小畜生,你给老夫闭嘴!”一位白胡子老者分开人群走了出来,见他手拄着一杆银枪,威风凛凛,气度不凡,“说别的我都忍了,已经过去四百年啦,还争辩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有意思吗?老夫活了一大把胡子,怎能跟你们娃娃一般见识?可你还得寸进尺辱我祖辈,小小年纪张狂得很哩,本来是来冲了,就该老老实实和各路英雄一起等着,却一通乱射,以为这是夷陵吗?想效仿你那混蛋祖先狂妄逞能吧?还一口一个关羽,关羽也是儿等叫的吗?你们马家从马忠到你,都应该跪成一排,在我家先祖的墓前谢罪。对了,还有黄忠老爷子。”
“呸!谢什么罪?我祖上也是为国横死,又向谁讨要公道。再说,关家、黄家都没有后人,你是何许人也?跳出来为姓关的出头。”书生看不出有一丁点儿的悔过与内疚。
“他是谁?是你们马家的债主!”身背铁剑的道士大踏步走来,虽然由远而近相距颇远,却已听清了他们的对话,“南中蜀汉名臣李遗的后代,赵家枪枪主李赞,李遗的夫人正是你刚才不以为然的关三小姐,关银屏嫁给李遗为妻,还是丞相诸葛孔明的大媒呢。”
“好啊,都是蜀汉的遗老遗少啊,欺负人啦!这里可有我们江南人吗?给评评理,说句公道话吧。”那小子癫狂起来双手乱抓大喊大叫。
周狮子可不惯他毛病,紧握大拳头一杵子下去,打在他哭爹喊娘,“爷爷我是嘉兴的,算不算江南人啊?说书的讲关羽将军走麦城被俘,原来是你祖宗设的套呀!我这一拳是替关将军打的,你服不服?”
“疼!疼!”胯下之人捂住青紫的左眼呻吟着。
这还没完,接着又是一拳,“我问你服不服?不是问你疼不疼?五虎将后将军黄忠双臂能开二石力之弓,百发百中,堪比当年的廉颇,马忠小儿偷袭得手伤其性命,实乃无耻可恨。这一拳是替黄忠老英雄打的,看你姓马的以后还敢乱射箭不。”
“周煊,不要再打啦,他的两只眼睛都要打瞎了。他是个病人啊!”方干跑在头里,孟堂主、韦不同、柯店主紧跟其后,三个人急匆匆地从舱中跑出来。
水麒麟不容置疑地命令道:“煊儿,快撒手!有话好好说。”
周狮子不情愿地站起身,瞪着地上的书生嘟囔着,“病人!不缺胳膊,不少腿,能打能骂的,会是病人?”
“他的确是有病,你们有所不知,他马家住在上虞北马庄,上几辈的爷爷叫马文才,娶了祝家庄的小姐祝英台。就在过门的那天,迎亲队伍经过一座大坟,说是里面埋着小姐的同窗好友会稽人梁山伯,曾经朝夕与共三载,非要祭拜一下。可万万没想到,祭拜时风雨雷电大作,坟墓轰然爆裂,英台小姐纵身跃入坟中,墓复合拢,风停雨霁,彩虹高悬,梁祝二人化为蝴蝶蹁跹飞舞。大家想想,好好的新娘子跳进另一个男人的坟中合葬,是何等的奇耻大辱。马公子因此受了打击,性格怪异,行为失常,这病根还传给了子孙,弄得家族后代处事另类,与人格格不入。”方干了解底细说於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