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弟,来,尚书不会饮酒,就吻两个,痛痛快快地喝上几杯。”李老头不容亲家反对,伸手上前拉扯着苏晓风。
这边亲亲热热地套着近乎,那边贩海鲜的和捞海鲜的斗起嘴来,为渤海国的主意是利大於弊,还是弊大於利而各抒己见,争执不休。
“狡猾,狡猾啊。唉我说,健生,小魏他们不如你,风吹不到,雨打不着,左手传到右手,就有大把的铜钱进帐。羡慕,羡慕啊,小魏、小吴、张凡,他们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个机会,衣食无忧了,小关你可不能因为嫉妒,断了财路,就来搅和这事啊。”石城岛岛主诡秘地向海鲜贩子挤了挤眼睛。
“逮啊,捞到的海鲜全能脱手哈,不愁烂在手里。价格也好,够吃够喝饿不死,死了谁去为渤海国银出海呀?又有保镖护卫,又是友情体恤,保管你打上来多少,银家就运回国内多少,阿头回听雪这叫双赢,一辈子安安稳稳地好开心呦。喃们是拿着暴利去向郡王邀功请赏了,俺们小老百姓吃糠咽菜,反抗的权利都卖有了。生老病死怎办?扯两条腿扔到海里喂鱼吧,连阿家圈里的大肥居都不如。”黑白岛岛主慢条斯文地念叨着,也不去理会亲家一会儿红,一会儿白的脸色。
“畜牲的生活谁稀罕?魏小扣,现在你还有攒钱的可能,到那时得把你抠搜死。”苏姑娘跟着父亲阐明问题的严峻,“天上掉不下来香喷喷的胡饼,房子前前后后站满看守,哪还是自己的家吗?就差用链子捆住手脚啦,都长点心吧,小心被居心不良的人算计。”
“狭隘,狭隘啊。你这孩子,把别人想得那么坏,只要你不懒,一定能挣到大钱。丽霞呀,公公看你哪样都好,就是有些小了小气的,看你也干不出大事来。”李岛主有自己的一套逻辑。
“苏岛主说得对,我们不成了拉磨的驴,下蛋的鸡,吃肉的猪了吗?”
“是呀,倒腾土肉的没了钱挣,我们辛辛苦苦打鱼的也少了收入,我们图什么呀?”
“对啊,少奶奶讲得有理,岛上驻扎兵士,那不成了监牢啦?还是我们逍遥自在,幸福富足的石城岛了吗?”
见众人议论纷纷,均有不肯合作的意思。
“都别在磨叽啦!弄得我脑瓜子疼。乡亲们,我李营州苦巴苦业地经营这石城岛,啥时候做过对不起大家的事呀?我掏心窝子对你们,你们却猜疑误会我,让我心痛啊。”他还动了感情,用手抹去了眼角泪珠,“不说啦,感情全在这高粱酒里。熊弟,我先敬你,你是好人啊,这么多人都信你。还有你闺女,能人啊,回去就让她管家,再瞅瞅我个老棺材瓤子混的,费力不讨好,众叛亲离,不招人待见啦。”他又伤心地去抆拭着眼睛。
“公公,你这杯子倒得不一样啊,有多有少不合规矩,你们老哥俩可怎么碰杯呀?”苏丽霞没等李营州反应过来,双手麻利地端起杯子,冲着阳光左右互换着,像是在比较着液面的高低。她动作极快,也不知道哪个是原来的左边的,哪个又是右边的,“哦,差不多,差不多嘛。”来来回回折腾了一气,最后的结果还是几乎一样一样的呀,她把两只杯子又放回桌子上。
“叫真,叫真啊,老大媳妇,人啊,这一辈子不能太认真啦,看你丁是丁卯是卯的,该糊涂时要糊涂,只有这样对谁都好。我和你爹喝酒还能藏奸耍滑吗?吻熊弟俩是啥关系,是亲得不能再亲的亲家呀!来,熊弟,我敬你,吻干一个。”石城岛岛主用眼睛瞄了瞄,
去拿儿媳妇左手边的杯子。 丽霞一把拦住他,“唉,公公,我知道你们营州喝酒是有规矩的,谁先提议干杯,谁就要先连干三杯。对吧?”
“嗯那,是有这个规矩。”
“我们黑白岛也有个规矩,至爱至亲的人来了,是不能用杯子喝酒的,要用大碗喝,那才能体现出待客的真诚呢。公公,你不会坏了我们的规矩吧?”李岛主耷拉着眼皮,像个常被老师修理的小学生。
“当然,当然啊,要用碗喝就用碗喝,入乡随俗嘛。”姑娘立刻让丈夫拿来两个大碗,还亲自把酒倒满,可没人注意到右边的杯子里,酒少了。
这外号是够贴切的,李大酒壶,他一旦看到了酒,这眼珠子便不会动弹了,如饥似渴地吧嗒吧嗒嘴,看他那专注的表情,若有一滴甘露流入唇齿,便会极快地从头顶竖立的根根发梢蒸腾出去,他无所谓地吐出一句,“嗯那,喝惯了这大高粱酒,吻都是三个对三个的连着整,喝时是不许歇气的,吻那旮瘩都阵整。老大媳妇说得对,怨我得瑟了,先自罚三杯。”老头子一仰头连着干了三大碗。
他打了个响嗝,抹了把嘴巴,“中,好酒呀。熊弟,该你整了。”刚把话说完,不想身子一软瘫倒在地。
“李岛主喝大了!”
“不会呀,他是海量,岂能喝醉?”
“八成是酒里有毒。”在场的众人被眼前的突变惊呆了,不禁发出惊呼与疑问,可又猜不透是谁做的手脚,寿酒是李岛主带来的,瓷碗是大少爷拿来的,倒酒的还是自己的儿媳妇,本应该不会有人下毒啊。
“爹,爹,你这是怎么了?爹!是谁下的毒?”大少爷心急如焚地呼唤着父亲,再看老头子口吐白沫人事不醒了。
“爸,这酒不能喝,酒里有毒!”姑娘高声喊住端着酒碗的父亲,然后杏眼圆睁怒斥道,“你们这些渤海国人是蛇蠍心肠,假办寿宴诓骗我爸去石城岛,想要威逼利诱使其就范,没想到他为了救人没能去成。一计不成又生二计,以送寿酒为名来毒害我爸爸,在酒里下毒以达到你们不可告人的目的。真是老天有眼被我识破,你们宴无好宴,酒更无好酒,小串子倒酒时神色慌乱便说明了一切。本姑娘有意交换了杯子,还把可疑的酒水掺入碗中,结果不出所料,这叫自食苦果呀。”苏丽霞的一番分析阐述,赢得了渔夫们的一致赞同。
“小串子!你们这是干的什么事?快拿解药来。”李红玉破着嗓子大声命令道。
那机灵的小伙子双手直摆,显出很无辜的样子,“啊吧,啊吧!”情急之下用手指着渤海国尚书,原来这孩子是个哑巴。
“是他下的毒,解药在这个当官的身上,别让他逃走啦!”姑娘一声令下,不仅是原来在岛子的,还有石城岛后来的人,把几个不知所措的渤海国人紧紧围住。
“大家不要冲动,看来李将军醉酒之事,大家一定是误会我们了。我是出於好意,相邀李将军一起来黑白岛拜望拜望,劝说岛主与我们合作。可谁曾想到?三碗酒下肚便醉倒了,都说他是海量啊?大公子,你快看看,他是不是身体不适啦。大家相信我,天地良心,我们可真没做手脚呀。”尚书怕事情闹大一再地解释着。
看这位高官语气诚恳,态度友善,似与李岛主昏厥之事确实无关,人们义愤填膺的骚动有所缓和。“爹,爹!你这是怎么啦?”突然李红玉大呼小叫着,他怀里的老头子浑身痉挛,嘴角抽搐,痛苦不堪。
“啊吧,啊吧!”同时那哑巴小伙子指着邢尚书连叫唤带比划,做出往杯子内壁抹东西的举动。
“这孩子怎么血口喷人呢?哪儿有的事呀!”尚书的脸都被气得扭曲了,对哑巴的揭发气愤至极。
岛上百姓的怒火再次被燃起,哪里听得进去他的抵赖,七嘴八舌地猜测着,
“串子的意思是这老小子下的毒。”
“他们都姓邢,难道他们是兄弟。渤海国人是主谋,他是携从,所以知道底细。”不知是谁大喊一声,“都是他的坏水,打他!渤海国人交出解药,滚出岛去。”於是众拳出击遮天蔽日,打得渤海国人抱头鼠窜。
“岂有此理!穷山恶水出刁民,不可理喻。”尚书有功夫在身,奋不顾身掩护着自己人,这么多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拿不住他。
苏岛主怒目而视地大吼一声,“躲来!”他迈开大步奔到跟前,伸出小擀面杖的食指指向邢智山,“喃干卖儿?喃看喃那个熊色样儿,十足的卑鄙小人!用自己的师妹换取荣华富贵,烦不烦银!是阿们请喃来的吗?是喃自己贱掰掰找来的,绝人生计,逼迫就范,不答应还下毒。凭啥把海货都给喃呀?喃是海龙王啊?看喃就是有病,应该家去歹越。”说着便挪动身子,晃着膀子,蹦跳着动起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