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头老人原本是个不穿僧衣的出家人,他摸摸这儿,按按那儿,“嘚”顺手拽下一根虎毛放在女人的鼻孔处,那细毛不为察觉地微微动了一下,“善哉,女施主还有希望。你!二公子,把她放平啦,别窝着。大家往旁边闪闪,腾出个地方,这四下堵得气都喘不上来,快趴到人家身上啦,没见过美女啊?”和尚将女人放平了,用双手在她的胸部有节奏地按压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经文。
“大哥,女施主还有救?”又从东面赶来四个出家人,走在前面的中年和尚着急地问道,奋力施救的妙应禅师哪有工夫答覆他呀,只是一味地掌握节奏用力按压着。
“嗯”,地上的女人轻哼了一声,这一声让在场的所有人兴奋不已,她活啦!围观群众真心实意地赞叹禅师医道高明。
“义存师兄,我大哥把她救活啦!”中年和尚同样欣喜地说与同伴。
他身边的老和尚原本严峻的面容也舒展开了,“善哉,本寂师弟,妙应师兄的医术果然不凡啊。”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妙应师伯又做了一件功德。”另外两个和尚双手合十念着佛号。他俩是义存大师的徒弟,一个四十开外,一个才十多岁的样子,眉开眼笑地瞅着满脸是汗的妙应禅师。
见女人有了气息,脱离了危险,禅师长出了一口气,“好险呀,她是受到惊吓背过气去,真是胆子小,这么多的大活人有什么可怕的呢?还好,被我们遇到了,总算是救过来啦。”他站起身来甩了甩酸痛的胳膊,“不完全是贫僧的功劳,大家都有份啊。不是义存禅师来招庆寺宣法,弟弟你一同前来,我到码头接你们;不是你这招庆寺的主持,师侄智孚说西街好走,我们怎能有机缘救人一命呢?”被提及的四个出家人相视而笑,都说是机缘巧合吧。
“阿弥陀佛,妙应师伯,怎么唯独把师侄落下啦?我是跟师父、师叔一起从福州雪峰下来,一路之上悉心照料,不敢有半点懈怠,我也应该有功劳啊?”唯有那个小和尚挑起理来,见他骨面丰颊,精锐绝伦,眼睛窍长,瞳子如点漆,眉秀近睫,视物凝远。
“有,有!当然有文偃师侄的份啦。”光头老人赶紧肯定道。
“我说呀,是佛祖的恩惠,也是这位女施主有福气,能遇上我师父雪峰义存大师。世人谁不知道当代禅宗首推两人,南有雪峰,北有赵州。本寂师叔您不要有意见,师叔已是曹洞宗开山祖师,自然也在高僧之列。达摩老祖留下话说,吾本来此土,传法救迷情。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现如今已有沩山灵佑和仰山慧寂开创的沩仰宗,黄檗希运和临济义玄开创的临济宗,洞山良价和您开创的曹洞宗,我可以大言不惭地预言,剩下两宗将出自我师父雪峰义存的门下。”
“阿弥陀佛,文偃,不得口出狂言。”师父立即告诫着小徒弟。
本寂禅师却笑着夸奖道:“善哉,义存师兄,别看文偃年纪小,却敏智生知,慧辩天纵,有不同凡俗之处啊。”
“怎么样了?感到好些了吗?”那边公子俯下身去查看女人的情况。
“可把我吓死了。”慢慢睁开眼睛的那位有气无力地吐出一句话。
看她直视自己的眼睛不再呆滞了,孙府公子打心眼里为之高兴,并用手去摘掉其头上粘着的草芥,“嘿嘿,郭阿婶!你是怎么了?指定是老毛病又犯啦。”
女人只看了他一眼,“嘎”地一声又背过气去,众人又是一番惊呼乱叫,妙应禅师又是一通奋力地按压,直到地上的女人“嗯”地又轻哼了一声,这才让大家再次舒了一口气。
“这么脆弱?大白天地见鬼啦!”光头老人抆了一把满脑袋的汗珠子,左思右想不得其解。
“我的胸好痛啊,这是怎么了?去趟孙家拜祭一下,刚走到这儿就看见鬼啦。”女人闭着眼睛迷迷糊糊地呻吟着,可能是不敢再睁眼看到可怕的事吧?
可她的这句话提醒了光头老人,他两眼发直紧盯着蹲在地上的公子,“阿,阿弥,陀佛,诈屍!”
“嘿嘿,妙应禅师,你不认识我怎么着?为何这般看着我呀?什么诈屍?难道你也得了恐惧症?今天这西街真是诡异。”孙公子笑着反问出家人。
“真是活见鬼啦,二公子,你不是被烧死了吗?难道那个屍体不是你!”和尚猛然醒悟了,用手指着公子连声称奇。“啊!他就是孙家的二公子?”
林嵩也被惊得张大了嘴巴。等和尚与巡检官把事情的经过说完后,孙公子再也笑不出来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谁偷走了我的火药和褂子?”他撒脚就跑,直奔自家的高门楼去了。
一场风波过后孙家的院子里冷清了许多,这几天,二公子并没有因为那场爆炸而缩手缩脚,也是,这种事故对於他来说不是一次两次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呆在自己的跨院里,一门心思要造出威力无比的火箭。
这不,小院里又多了两个帮手,一个是叫舒拉的小伙子,这回没用竹夹子去揪脸上的胡须,而是在一旁卖力地劈着柴火;另一个是来买盐巴的花环女,她不着急去市集买货物,却对二公子的事情颇感兴趣,说是要助其一臂之力,早日大功告成也好带回夷州去,说这武器狩猎御敌会大有用处。
“嘿嘿,迷路,你是帮我来的,还是害我来的?不要把这些东西放在太阳下晒,把簸箕挪到阴凉处,受热它会着火的。”大公子孙致达像个严厉的教书先生,毫不留情地教训着学生。
那学生还真听话,他让怎么着就怎么着,跟三公子孙致恒的抬杠顶撞一丝儿都不见了,低眉顺眼让人家指使着。
“么呀,你是嫌我们家的房子多吗?要把它们夷为平地啊。快住手!不带你那么翻腾的,一会儿就爆炸啦,你呀,还是去屋里把硫磺、雄黄和硝石研碎吧。 ”二公子一把抢下姑娘手里的棍子,没好气地数落她,花环女并未生气,一吐舌头转身进了屋子。
“二哥,你能不能态度好些,人家也是一番好意帮你,怎么说她也是客人吗?”三弟孙致恒刚从院外进来,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指责着哥哥给姑娘鸣不平。
“三儿,你相中她你领走,说她几句看你个不乐意呀,一看你就没对她打好主意,正好我这儿也落个清净。”
“恶公子,都磨好了,这蜂蜜怎么放吗?”花环女手脚倒是麻利,捧着个簸箕走出屋子。
“嘿,还真挺快啊,都研好啦?蜂蜜嘛,等一会儿用柴火烧一下,混在一起就万事大吉啦。”孙致达伸出手捏了少许粉末,“呀,都掺在一起啦?我的活祖宗!是谁让你掺到一起的?多少配多少你知道吗?一无所知你就敢比划啊,你知道我实验多少回才掌握的比例?”急得二公子怎舌瞪眼直跺脚。
三公子不高兴地拉过姑娘,“二哥,你这就不对了,多大的事呀,鼻子不鼻子,脸不是脸的,人家是客人。阿美,走!我们不帮他啦,我带你找周二哥冲浪去。”
“嘿嘿,长能耐了,跟你哥我这样说话。走!赶快走,省得浪费我的药材。”孙致达一付如释重负的样子,从姑娘的手里夺过簸箕。
“干嘛酱吼?按你说的一对一的厚。三公子,你很烦内!人家不想去嘛,你搞什么搞,一天到晚冲浪,那冲浪有什么好?人没有志上怎么可以内?”花环女却不领三公子的好意,厌恶地往外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