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照顾她算是很轻松的事情,因为她除了吃,就是睡,再多就是洗澡;不过洗澡她坚决不同意让他帮忙,因为他每次为她洗完澡之后,都会激动地直喘气,憋到不行了,就再自己去冲个冷水澡。
天气越来越冷,他再这样会受风寒的,所以她不再同意他帮她洗澡,於是变成了她在里面洗,他则守在外面随时等候她的吩咐。
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将她照顾得妥妥当当,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快乐,就连睡着嘴唇都是往上扬的。
可这晚,一向好眠的她却突然从睡梦中醒来,不确定是什么弄醒了她,也许是白天睡得太多,所以现在晚上反而有些睡不着;又或许是她的身体终於从虚弱的状态恢复过来了,虽然恢复的时间有点奇怪,但她此时此刻就是觉得精神无比。
他没有躺在她的身边,不必伸手,她也知道这个事实,因为每天晚上他都会抱着她入眠,她已经习惯被他的体温和他的气息包围;她转身,看见偏厅有微弱的烛光照过来,起身拿过搁在床边的衣裳披起,下了床慢慢地走过去。
他的身子背对着她,很明显是为了挡住烛光不要照到她的睡床上去,他正低着头,手时不时地动着,伴随着他的动作还有低低地咒骂声。
他在做什么?
她小心地走过去,然后她看见了,暖暖的烛光下,他左手拿着一根乌沉的木料,右手拿着刻刀小心翼翼地雕着,那块木料已经可以看得出是一支簪子的形状;他在雕刻,努力地千辛万苦地想要雕出一朵完美的芙蓉花来,他想要把那支没能买来送她的簪子,亲手做出来给她。
泪水,猛地冲出她的眼眶。
她用力地摀住唇,想要忍住喉间的哽咽,可惜还是失败,细碎的抽泣声从她的嘴里传出,他立刻敏感地停下动作转身望来。
温暖的橘色烛光中,她披着素色的衣裳站在那里,乌黑的发丝松松地披在肩后,盈盈的眼眸里泪光闪闪,一颗又一颗的泪珠从她的眼眶里掉下来。
「柔儿,你怎么了?」他慌得立刻扔下刻刀,起身过来搂住她,「这么冷的天,你起来干嘛?是不是需要什么,要喝水或是肚子饿了,还是想要去茅厕?」
他每问一句,她都拚命地摇头,眼泪滴落到他的皮肤上,烫入他的心底,他搂着她坐在椅子上,将她抱到膝上坐好,伸手为她抆眼泪,轻声地哄她:「这是怎么了,我惹你生气了?」她再摇头。
「柔儿,你说说话好不好?我很担心。」她只是哭却一直不说话,让他心乱如麻,却找不到可以解决的办法。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说话,但她喉咙哽得说不出来,努力了好久才勉强止住抽泣;她吸了吸鼻子,伸手指了指他慌乱中扔在桌上的那支未成型的簪子。
他立刻会意,脸庞发红,不自在地转开眼眸,「这个……我还……没有做好。」他实在是很没有雕刻的天分,怎么努力却还是不能雕出一朵漂亮的芙蓉花。
「你……你做了多久了?」勉强从嘴里挤出这句话,可声音遗是在颤抖。
他的脸颊更红了,沉默半天,才不情不愿地回答:「十七天。」
也就是说,他已经这样偷偷地做簪子整整十七个晚上了,可她却一直都没有发现;她的心里酸酸甜甜的,各种情感纷纷涌上来,差点又哭出来。
他可以利落地三天就做出一张精美的桌子,却花了整整十七天还没有办法做出一支像样的簪子来,可他却一直在尝试。
她抬手拿起那支非常不成样子的簪子,简单的没有任何花纹的簪身光滑漂亮,可簪首那朵芙蓉却雕得乱七八糟;先不说花瓣一片大一片小,单是外形就差点看不出来它是一朵花,如果不是她曾经看过那支碧玉簪的话。
她放下簪子,伸手去拉他的手掌,翻过来一看,满满的刀痕。
新伤加旧痕,那双曾经修长白皙像贵族般的手,因为要养家而不停地辛勤劳动,又因为要给他的妻子做一支她喜欢的簪子还不断地被刻刀划伤手……
她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柔儿,不要哭,我一点都不痛。」
怎么会不痛,又怎么可能会不痛!她哭得全身都颤抖起来。
「我……我去给你拿药膏。」都怪她最近这段时间身子太不争气,总是迷迷糊糊,半睡半醒,不然她早该发现他手上日益增多的伤痕了。
「别忙。」他赶紧抱住那个要从他膝上滑下去的小女人,真是的,太让人操心了,也不想想她现在肚子里面还有孩子,怎么可以动作那么大,「我已经抆过药膏了。」
她安静下来,一点一点地抚过他掌上数也数不清的伤口,有的细小、有的较大、有的浅、有的深、有的新、有的旧,满满的痕迹;她低头,在他的掌上柔柔印下一吻,「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她拖累了他,她那天为什么要去看那支簪子。
「怎么会是你的错呢?」他笑着,「如果我有钱,我肯定会为你买下来,可是因为我们要存钱养孩子,所以对不起,我只能自己做一支给你,但我太笨了,总是做不好。」他在云雾山上找了好久才找到适合做簪子的绿檀木,可他却总是雕不出一朵像样的芙蓉花。
「怎么没找全伯帮忙?」
「这是我送给你的东西,当然要由我亲自完成,再说全伯所有能教我的东西已经全部都教给我了啊。」他无奈地苦笑,「还是因为我缺乏这方面的天分。」
「不,我很喜欢。」她拿起那支簪子递给他,「为我戴上,好吗?」
「我还没有做好。」而且这支已经做坏了,这段时间他不知道浪费了多少块木料,却还是没有进步。
「这支就好。」她含着眼泪朝他微笑,「我就喜欢不完美的芙蓉花,帮我戴上好吗?」
谁能拒绝这样的请求?他接过来默默地为她挽发,将簪子斜斜地插入她乌黑的发丝之中,鬓开芙蓉、脂染颊畔,那支并不完美的发簪却衬得她典雅而美丽。
她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脸蛋埋入他的肩膀之上,低低地唤着他的名字:「阿力。」
「嗯?」
「我爱你。」
狂喜瞬间将他淹没掉,他原来以为她说喜欢他,愿意跟他成亲,已经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事情,可现在才发现,美好过后还有更美好。
比如,她说爱他;又比如,他发现自己也爱她。
「柔儿。」
「嗯?」
「我也爱你。」
她的唇边浮起浅浅的幸福的笑,他说爱她呢,其实他不说,她也知道的;有的爱就算没说出口,却还是可以深深地感觉得到。
她对自己当初的选择,再没有丝毫的冲疑了,她不后悔嫁给他,哪怕将来他恢复记忆,不再爱她,她也不悔:至少,他曾经这样地对她好过,曾经这般地做尽让她感动的事情,她又还能再要求什么?在还爱着的时候就努力地爱吧,至於明天,就等到天亮之后再说。
她抬头,在他耳边轻轻地说:「抱我到床上,相公。」
他的身子猛地一僵,然后呼吸加快。
「我想要你。」她伸舌舔了舔他的耳垂。
他慌得差点抱不稳她,天哪,这种折磨真是既甜蜜又痛苦,多来几次他肯定会疯掉;他的下身不断地发热发烫,可是不行,「柔儿,你现在的身体,绝对不可以。」
「谁说的。」她朝他笑着,眉眼弯弯,既甜蜜又邪恶,「我现在精神好得很,」可她白天这吐得昏天黑地,躺在床上起不来。
「相公,我想要……你不想要我吗,嗯?」柔软的小手抚过他的胸膛慢慢地一路往下,抚到那个硬挺的地方,她唇边的笑意更深,「唔,看来,是想要了。」
他粗喘着胸膛剧烈起伏,一把按住她蠢动的手,原来矜持的女人一旦放开来,可真真是会要人命,「你确定?」
「是,只要你轻一点。」四个月了,应该差不多了吧。
他的忍耐力,也只能到这里了,他一把抱起她往床榻走去,这么长时间不能碰她,他早就憋得快发狂了;罗裳轻解,朱唇微启,人间最美的春色,也不过如此吧。
这晚的他虽然激动虽然情狂,但还是小心翼翼地克制住,生怕碰疼了她。
就着之前诱哄出来的汁液,他抬起她的右腿,侧着身子缓慢地插入,不敢像往常那样一冲到底,而是非常慢、非常缓地试探性地一点一点磨入。
他黑如墨玉般的眼眸紧紧地盯着她的表情,看到她一个细微的皱眉会立刻停下动作,轻声询问,一直到她催促着,他才再度挺进。
终於,完完全全进入了她的体内,他们同时吁出一口气,感觉已经好久没有在一起了,这种亲昵的感觉,实在美好地让人想落泪。
「感觉还好吗,嗯?」
「唔……」细细的呻吟声从她的鼻中哼了出来。
「[唔]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如果你动起来,感觉会更好。」
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可是,他喜欢她的大胆,喜欢她只对他一个人的大胆;抚住她的小腹,他温柔地抽动着,就算不能尽情驰骋,但能够抱着她,与她结为一体,这种感觉就已经让他兴奋不已。
这是一次温柔如水的欢爱,他的每一记动作都充满着柔情与体贴,那种足可以醉死人的温柔像一潭慢慢转动的漩涡,足让将她卷入与淹没,比之那种激烈、狂野的欢爱,感受非常不一样,原来温柔也足以杀死人,也更具有杀伤力。
他们很快地就全身颤抖地达到高潮;他轻轻地吻掉她的泪水,安抚她激动的情绪,终於等到她抽泣着平静下来,在他怀里稳稳地入睡。
他抱紧她,温柔地吻了吻她湿润的羽睫,抱着她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抱着全世界,这个世界里,有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幸福,有时也可以就是这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