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沐风笑眯眯道:“张大人何必动怒,卓某并无羞辱的意思,只是想见一见故人罢了,请坐。”
嘴上说请,但自己却一撩下摆,率先坐在了院中的木椅上,拿起木桌上的茶壶,给两个空杯子添满了茶水,将其中一杯推到了对面。
见状,张家全冷笑一下,不过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卓沐风真要对自己不利,他也抵抗不了,索性破罐子破摔,一脸平淡地走过去坐下,拿起茶杯喝了起来。
正是傍晚时分,村中的炊烟嫋嫋升起。倦鸟归巢,没入被夕阳染红的树林之中,惊飞落叶片片。
不近不远处,更有几挂雪白的千尺瀑布轰然直坠,激起的水雾如梦似幻,层层递升缭绕着大片区域,衬得被包围的这座山村如置仙境。更有绵延的山峦雄奇峻伟,纵横交错至天际垂云的尽头。
村内有孩童哼唱歌谣,有妇女打趣声,也有汉子笑骂声。置身於这样一处似与红尘攘攘隔绝的地方,品着上好的香茶,倒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饶是张家全心情低落到极点,在感受到这种恬淡宁和的氛围时,身体也不由微微放松下来,深吸了几口山野清新之气,仿佛整个人都焕然一新。
“如何?”对面的卓沐风笑问道。
张家全由衷赞道:“确是一处世外桃源,比起滚滚红尘,别有一番趣味。”
卓沐风抚掌而笑:“难得张大人喜欢,既如此,张大人不妨就长居此地。此地没有外人打扰,可保张大人安全无虞,又有良田可耕,有花草可种,有溪流可钓,相信绝不致令大人无聊。”
张家全眼睛一眯:“囚禁张某?”
他并不傻,相反还很精明,原本就在猜测卓沐风的目的,此时讥笑道:“为何不直接问张某,张某那数十万兵马的落脚位置?如此遮遮掩掩,可不像你卓沐风的风格。”
张家全很清楚,各方之所以将他逼至绝路,除了因为受卓沐风的连累外,也跟太过强势有关。
毫不夸张地说,这几年他麾下兵马所表现出的战斗力,绝对高出了东周各方一个档次。只要逼死他张家全,麾下愿意陪他赴死的士卒毕竟是少数,剩下大部分,自然便是各方觊觎的肥肉!
甚至连他的地盘都只是其次。地盘随时可以打,但精兵悍将却可遇不可求。
想到这里,张家全嘴角的讥笑更是扩大几分:“可笑张某那些老对手们,兴师动众,最后却为他人做嫁衣。卓沐风,这一次你厉害!不过我还是要奉劝你一句,此地虽然隐秘,但天下各方动员起来,再隐秘的地方也冲早会被找到。一旦他们发现张某在你手中,你有十条命也不够死的。”
卓沐风也在笑,端着杯子道:“张大人无需担心,天下各方不会找你的,因为你已经死了。”
骤然闻听此言,张家全不由一滞:“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卓沐风:“张大人无需多问,你只要知道,不会再有人找你。甚至若卓某不放了你,你就是一个死人,这就够了。还有,张大人的精兵良将,卓某固然想要,但卓沐风更想要的,其实是张大人你!”
张家全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表情转冷,甚至是毫不掩饰的不屑:“就凭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也想让张某为你效命?此事断无商量的余地,你做梦去吧!”
他岂能不知卓沐风打的如意算盘?就算从自己口中逼问出部众的下落,没有自己出面,卓沐风也很难控制住数十万兵马,可一旦自己俯首称臣,一切就不一样了。
但对於张家全这样心高气傲的人来说,这种事却很难接受。
需知他所有的心血,努力,都因为卓沐风而一朝尽毁,如今又失手被擒,尝尽了屈辱的滋味,现在对方还想收他做手下,来个空手套白狼?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卓沐风并不意外对方的反应,来时楼临轩就提醒过他,不能操之过急,遂笑道:“张大人此言差矣。古有大贤生而知之,不及弱冠便封候拜将,所谓英雄不在年高,一个人岂能用年龄来定义?以张大人的心胸,竟也有此偏见?”
张家全毫不掩饰脸上的嘲笑:“你也配和古之大贤比?”
卓沐风:“自然是不配的,但至少卓某擒住了大人你。”
脸庞狠狠抽了抽,其实张家全一直没想通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此时终於忍不住了:“你究竟怎么猜出,元辰和张定康是我的人?”
如果不是猜出了此事,卓沐风不可能一开始就让巫冠廷直奔衡阳城,守株待兔等在那里,之后也不可能让他写信给元张二人,吩咐撤退事宜。
从当时一路上的情况分析,各方都没有察觉,却唯独被这小子看破了,实在让张家全好奇又无奈。
卓沐风笑道:“在下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哪里能看破大人的妙计。”说到这,忽然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