颛顼。
作为一个出生就备受瞩目,命中注定要背起一个时代黑锅的男人。
自从他担任人族北正的那一天起,就不知道“怕事”这两个字怎么写。
因为颛顼的治下之民,是前时代的霸主,是整个洪荒最具有反抗精神、且极为强大的两个种族。
怕事,在北俱芦洲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只会成为问题被别人解决。
所以,颛顼此次领军维和,就是来宣示主权的!
我,颛顼,人族北正!
是司北俱芦洲之地以属亿兆子民也!
既然我来到了北俱芦洲,那么,巫妖管得了的事情我颛顼要管,巫妖管不了的事情我颛顼也要管!
共工部的骚乱是巫妖两族要交待的第一问。
那我颛顼的答案就是——听话!从共工部开始!
对於这个回答,刚被打服了的赤水部敢怒不敢言。
但作为共工亲子,共工部落的实际掌权者——勾龙有话要讲!
“你的道理,在我共工部行不通!”
狂风暴雨之中,勾龙沉声开口,他身材魁梧,面容威严,眉宇之间的铁血杀气几难遮掩,黑色战甲着体,一身内敛到极致的气势蓄势待发,似乎随时都会出手。
颛顼坐於上位,并未起身,而是居高临下俯视勾龙,目光平静。
“我认为,行得通!”
这般坚定而掷地有声地话语落入勾龙耳中,他嘴角一咧,嗤笑之声穿过雨幕,回荡在大殿之内。
“你凭什么这么认为?!”
“就凭你在赤水部外的那些虾兵蟹将么?”
颛顼问道:“不够吗?”
“不够!”
勾龙的轻蔑不加掩饰。
显然,颛顼征招的那些仙神根本就不被他放在眼里。
“加上这个呢?”
颛顼将曳影剑轻掷出去,横在两人中间。
勾龙看都不看一眼,“差点意思!”
“那现在呢?”
颛顼轻笑一声,伸手一指。
赤水之滨,若水国十万兵将闻声而动。
百人作色,千人喊杀,万人结阵!
武道气血冲霄而起,由一个个武者组成的一座座浑然而成。
在颛顼身侧的重向前一步,摘了曳影剑,分开雨幕,出赤水部落,临虚而立。
与此同时,他手中放出一张玄玉之图,见风就涨,其大遮天,日月高悬,星罗棋布。
被颛顼征召的数百仙神见状,自觉归入其中,他们以身为铆,以图为依,将这些杀阵连接起来,环环相扣,形成一座超级大阵。
东方,有飘渺仙人手持浮金之锺。
南面,有威武神将头顶沉明之磬。
西侧,现云间之羽,奏含英之乐,如鲸鲵游涌,似海水恬波。
北地,出曳影之剑,腾空而舒,发龙虎之音,声振亿万时空。
四器合玄图。
只见赤水之滨,一位位兵将血气翻涌,他们头顶日光、身披月光,脚踩星光,身上不屈战意汹涌凝聚。
一尊庞大的虚影显赫於空中,手持湛蓝之剑,上下轻挥,决开浮云,无量杀意滚滚而来。
“那现在呢!”
庞大的虚影俯视勾龙,无边神威将赤水之云雨、漫天之雷霆,一扫而空。
蓄势待发的绝世大阵拥有者无上威严之力,正如煌煌天威,浩浩荡荡,只是望之一眼就能让人忍不住臣服。
“一般般!”
勾龙那语声并不那么响亮,还好似带着一丁点儿的不屑,但却令人听得清清楚楚,威严霸气,就如一个高高在上的帝王,俯瞰着一只脚下的蝼蚁。
而事实正是如此。
即便宏大而神威煌煌的军阵笼罩下来,
赤水部一众巫者面色剧变,族长赤龙为气势所压,两颊汗大如豆,笔挺的脊柱都被压弯了些许。但这等威势根本无法撼动勾龙分毫。
他屹立在那,缓缓抬头,望着那庞大的巨人,视万军如草芥,顾仙神似蝼蚁,淡淡地说道:“与妖族的周天星斗大阵相比,你这军阵,还差得远!”
大殿之内,颛顼听得认真。
“原来见识过周天星斗大阵啊!”他轻声自嘲,“也是,共工的亲子,怕是三次巫妖大战都参加过吧,这点阵仗还真吓不了他。”
“既然是这样的话……”
颛顼手一翻,掌中出现一块漆黑的甲片,其上纵横有数,道理交织。
随着他将这枚甲片祭出,赤水上空惊现茫茫星宇。
万千星辰散落在周天幕布上,闪着璀璨的光芒,日落其光,月落其华,金光璀璨万万丈,月华流照虚空中。
太古星空,三百六十五主星大震。
天幕为棋盘,煌煌大日、昭昭明月为棋眼,万千星辰落子,总理阴阳,排星布斗下了一盘旷古未有的棋局。
啪!
一声清脆。
颛顼以两指夹住漆黑的甲片,轻轻置於棋盘之上。
轰~~
天旋地转,物换星移,沉沉的天幕下压。
整个赤水流域所在的时空都被折叠了起来。
从洪荒大地的版图上消失。
正真意义上的消失!
如果站在九霄之上俯瞰大地,只会发现这里茫茫一片,所有触及赤水流域的时间线都在陷落,在折叠,在坍塌!
这样的变动,让一些人不禁投来了目光。
东海归墟,镇压此间的神只关注着自己的共工部。
形同囚居一般的生活并没有让这位上古水神出现丝毫颓废。
相反,那身材魁梧,浓眉方脸,一对剑眉下的一双铜铃般大且炯炯有神的眼睛,一直透露着无上威严之气。
共工抬目远视,见得万千星辰璀璨耀世,垂光无数。
“周天星斗?”
如洪锺般的声音在归墟之内久久回荡。
共工收回目光,继而盯着手中的分水剑。
他想了想。
还是决定出去走走。
归墟中,有一丝涟漪轻轻荡起,东海之上便惊起亿万波涛。
水晶宫晃了晃,敖广脚下一个趔趄。
他正要发怒,陡然间见到无垠沧海之中出现一位极美的男子。
其长眉若柳,身如玉树,手持一支紫金箫。
乌发用一根脸色的绸带随意绑着,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和蓝色的绸带交织在一起飞舞着,显得颇为轻盈。
男子似乎察觉到了敖广的目光,他眨了眨眼睛,嘴角挂起浅浅的笑意。
修长的手指抵在唇边,“嘘~~”
“这……”
敖广瞪大了眼睛,他仔细地打量着男子,随后抬头又看看天。
半晌也不见反应。
他沉默了。
“没看见,我啥也没看见。”
敖广转过身去,嘴里一边嘀咕着,一边走回水晶宫。
你说有人越狱啊!!
但那又如何?
天都没开口,他管什么闲事?
再说了,都是多少岁月的老邻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