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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距离上一次在北京又有一阵子了,上次西棠来时爲了应付官司,脑中完全一片混乱,住在酒店里,哪里也不敢去,每天只是不断地见律师,想控制自己不去看却又忍不住看网上乱糟糟的新闻,只记得公司开发布会的时候她父亲来了,跟着一群媒体记者挤在下面,七十岁的人了,修律师在交代案情的时候,气得簌簌发抖,掏出手帕来不断地抆眼泪。

她没有在国盛胡同久留,老太太给她看了看胳膊,写了个号让她明儿一早去医院看自己的门诊,她告辞出发去了机场。

这一年,谢振邦在中国的工作结束,爲了等她从银川回来见她一面,特地从北京转机,返回新加坡。

在首都国际机场的t3航站楼,谢振邦掀开她戴着的鸭舌帽,飞快地亲了亲她的额头,又替她盖好:「我知道你不会忘记我。」

西棠此生永远不会忘记她母亲在医院的最后一夜,她跪在病床前拉着她妈妈的手,谢振邦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注视着监测仪器上的数据,一直一直到最后一刻,她的泪水流了下来,谢振邦立刻伸出手臂拥抱她。

西棠在他的怀里说:「永远不会。」

谢振邦微笑着说:「这就够了。」

第二天晚上,赵平津回家。

夕阳照在四合院屋顶的灰色瓦片上,保姆阿姨坐在东厢房的抄手游廊下,跟钱家阿姨边择菜边聊天儿,不知道正说到什么,钱家阿姨正一声唏嘘:「这多少年的事了,景家突然得了这么大孙女,疼都来不及噢。」

「听说二姐儿是个美人儿。」赵家老保姆笑着说。

钱家阿姨立刻来了兴致:「可不是,那天进屋来,我都吓了一跳。我可看过她的戏呢,人比电视上还好看,那小脸蛋儿,雪白雪白的。

规矩也好,来找老太太看病的,站那儿稳稳当当的,话也不多。

「哪儿不舒服?」「说是胳膊疼。」

赵平津入了宅门,穿过院子往屋子里走,钱家阿姨眼尖:「哟,舟哥儿回了。」

赵平津踏上石条台阶走进中堂厅,跟在他身后的司机将他手里的电脑包和公文包递给了迎上来的勤务员,保姆阿姨随着他走进屋子,接过了他手上的西服外套。赵平津抬手松领带,看着阿姨忙前忙后,给他端茶递拖鞋,他扶着鞋柜,哑着嗓子说了句:「我自己来,您歇着吧。」

一听他说话,保姆阿姨立刻心疼地说:'嗓子还是不好,晚上再喝点雪梨汤。」

赵平津走进客厅,老爷子这段时间身体不好,已经出入医院好几回了,家里离不开人,他这段时间基本天天都回来。

阿姨在他身后说:「傅大夫随老首长回了西郊别墅。」

赵平律点点头,他妈从一楼的书房里走了出来。周老师见到他一个人回来,脸上也没什么异样:「晚点儿让阿姨喊你吃饭,我有事儿出去。」

他跟郁小瑛夫妻俩分居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赵平津答应了一声,往楼上走去了。

晚上赵平津自己在家里吃饭,坐在平常自己的位置上,宽大餐桌空荡荡的,就坐着他一人,精细的三菜一汤全搁在他面前。过了一会儿,保姆在厨房听到他的咳嗽声,不放心走出来,看了看几乎没动过的半碗饭,从餐桌上给他拿了柄勺子,把舀好的汤推到他的手边:「我的心肝儿,你好歹吃点吧。」

赵平津顺从地接过了勺子,就是不想阿姨唠叨。他这段时间晚上基本不在家里吃饭,今天是回得早了些,周老师估计吩咐了阿姨要让他按时吃饭。赵平津眼看着保姆阿姨站在桌边是要守着他的架势,他笑了笑:「您坐下一块儿吃点?

保姆阿姨一辈子规矩齐全,赶忙晃了晃手,转身往外走:「阿姨给你把药儿炖上,晚上再喝点。」

隔了两天,赵平津下班时,在钱家院子门前见到了西棠。

西棠正从钱家的院子里出来,她今晚要回上海,下午终於去了趟她父亲家,父女俩相处起来仍然十分拘束,家里老头、老太太可不管那么多,她同父异过的哥哥常年不在家,两老鲜少见到晚辈,这会儿见到大孙女回来,高兴得血压都高了。她父亲给她备了礼,让她来钱家道谢,她还是要回上海,工作都在那边,倪凯伦也找了医生,让她在上海继续治疗。

赵平津在胡同口停了车,关上车]门时见到她正走出了院门,见到他,也不惊不惧的,她说:「刚下班?

赵平津点点头,黄西棠穿了件烟粉色小衫、黑色裙子,头发在脑后松松扎了个辫子,她的美,已接近出神入化。

「手好点儿了吗?」「暂时缓解了。

「怎么不在北京多休息一阵子?'「不了,回上海继续看。」

「好好看医生,把手治好。

西棠笑了笑,答应了声:「好。

语调宽和,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关心,西棠知道赵平津是安慰她,赵平津也会安慰人了,真是世道变了。

赵平津只觉得心脏正一丝一丝地抽紧,慢慢地发紧到要室息,忍不住往前踏了一步,又停住了,低声唤了一句:「西棠。

西棠闻言抬起头看他,他正要说话,这时院子里传来男人的声音唤她名字:「西棠,走了。

西棠听到了转过身,李蜀安牵着女儿的手从院里走了出来,小姑娘心心放开了父亲的手,蹦蹦跳跳地跨过了门槛,亲热地抱住了西棠。

李蜀安转头看到了赵平津:「舟子,刚回啊?'赵平津点了点头。

这时司机已经将车开进了胡同,西棠牵着小姑娘的手上了车,李蜀安替她拉开了车门。黄西棠低着头坐进了副驾驶座,司机下了车,替李蜀安扶着车门,李蜀安上了驾驶座,冲他挥挥手:「回见啊。」

赵平津站在四合院的门前,一动不动地看着那辆灰色的轿车驶出了国盛胡同。

隔了一个星期,西棠受邀来北京参加-个公益活动。

一个国内多年致力於女女童性侵预防的公益机构邀请她来北京一个打工子弟学校和小朋友做活动,她是独自来的北京,连助理都没有。黄西棠现在在他们公司是最闲的艺人,根本用不起经纪人,助理阿宽陪着何露菲在厦门拍戏。抵京的那天晚上,李蜀安问了一下西棠的活动单位,发现那个基金会正好是他的妻子生前工作过的机构,於是顺理成章地交代了工作人员照顾她。活动结束后李蜀安来接她,她上了他的车,他笑着说:'老太太知道我来接你,让你回家里吃饭,今儿晓江回来。」

钱家那天在家里请来了扬州驻京办的大厨做淮扬菜,西棠和李蜀安回到国盛胡同钱家的院子里时,陆晓江出来招呼客人,他在李蜀安面前是小 ,一贯不敢太放肆,见了而笑着道:「小叔。」

李蜀安说:「晓江儿回了啊,媳妇儿和孩子好吗?」陆晓江答:「都好,我先回来安顿一下,冲点她带孩子回来住一阵子,让孩子见见爷爷奶奶。」

西棠这才知道陆晓江都有孩子了。

西棠跟在李蜀安后面往屋子里头走,听到陆晓江跟李蜀安交代说钱东霖今天在新区有个会,这会儿才往家里赶。西棠走进屋子里去,看到方朗俬和青青都在里面了。

青青正抱着孩子跟钱东霖的女朋友说话,见到西棠进来了,拉着西棠坐到了她身边。

上回西棠在北京时在酒店见过青青一面,他们夫妻俩特地去看的她。西棠知道他们夫妇在警方那里给她做过人证,当时青青见到她就哭了。

西棠说:「不是你的错。

方朗佲沉默地坐在酒店客房的沙发上,看着媳妇儿跟黄西棠抽抽噎噎地说了半天话,临走时他只温和地说了句:「西棠,你好好休息。」

方朗佫知道,这两人就是这样了,有些事,互相永远都不知道。傍晚六点多,钱东霖回来了,扫了眼餐厅问:「舟子没来?」李蜀安说:「差人去对门问了,说今儿会冲点下班。」

八点多时,赵平津进来了,看到屋子里有陆晓江,将手上的一个袋子递给钱家保姆,拍了拍钱东霖的肩膀说:「家里头有事儿,我就不坐了。」

钱东霖站起来:「嘛呀?

天大的事儿吃了饭再说。」

赵平津笑了笑没说话,抬腿往外走,没人敢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