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的功夫之后,袁家院门重新打开,韩康宁冲在最前,高高举起一张纸。
纸上四行大字:
“一人难见千家客,双耳难听千家言。不若递次报名来,再争再抢院门关。”
门外争抢着要人通报的人们一看这字,顿时哑了嗓子。
尤其挤在最前面的这些人,大都已经来了三四个时辰,好歹看见开了院门,万一惹恼了人家,院门再关,什么时候开就不一定了。
张一念干咳一声,说道:“诸位,程夫子未允见客,我自然不方便就此请诸位进门。但诸位远道而来,让你们白跑一趟,怕是也於礼不合。这样好不好?一念自作主张,先行收下诸位拜帖,见与不见,再请夫子定夺?”
有人立刻应道:“我这身份也不配觐见夫子,只要名帖和礼单送达,我这趟差事就算成了!”
“对对对!我家老爷也说,夫子能赏看一眼我家老爷名讳,也是莫大的荣幸。”
“……”
张一念对此并不意外,那些亲自赶来的老大人们断无可能不顾礼仪,和人争抢拥挤,外面巷子里的十之八九都是贵人们的家人,他抬起双手虚按一下,又说:“既然如此,我就在门口临时设一个登记处,咱们一个个来,好吧?”
所谓登记处,不过两套桌椅,张一念和韩康宁一人坐住一张,来客拍好次序,首先将名帖送到张一念那里登记,然后再去韩康宁处奉送礼单和礼物。
仓促之间建立起来的秩序,让门外的嘈杂渐渐平息,客人们循序上前,又循序离开。
而两张桌上留下的名帖和礼单以及桌边空地上的礼物却是快速堆积,不多时,淡淡名帖就已经高达尺许,让韩康宁忙碌之余,阵阵咂舌。
足足忙碌了一个多时辰,白修文那里都已经翻墙出去又进来,送到袁沉鱼手上不少肉蛋菜蔬了,张一念和韩康宁这边才刚刚看到完工的一点希望。
“这位读书人的字写的不错啊!”
一个貌似五十多岁的老人站在张一念桌前,未报名字之前,看了一眼张一念记下的名单,眼神不觉一亮:“这种字体前所未见,难道是程夫子新创?”
张一念这次记名帖,惦记着回头要给程夫子看,没用行草,而是选了颜体。
颜体是颜真卿所创的楷书字体,结体方正茂密,笔画横轻竖重,笔力雄强圆厚,气势庄严雄浑,是他非常喜欢的一种字体之一。
“我这字可不敢当,让您见笑了。”
张一念也不解释,笑着问道:“请问您老……”
“这么好的字,再谦虚也不掩其美。”
老人呵呵一笑,指着方才韩康宁举过的那张纸,问道:“如我所料不差,那副字也是出自你手吧?年轻人,老夫有个不情之请,能不能将那副字送给我?”
“游戏之作,既入您老法眼,哪还敢谈什么送不送的?您拿去就好。”
张一念也不托大,取过那张纸,送到了老人面前。
老人笑眯眯的一看再看,掏出一枚印章,盖在纸上。
印章古朴,是个篆字:袁。
张一念唯一愣神,抬头再看这个老人,忽然想到了什么,小意问道:“您老是……”
老人微笑着递上名帖,说道:“老夫袁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