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博明的确说过类似的话，但燕博明的本意是说，单单有才情还不够，还需要必须的条件来反覆验证揣摩，才能促成一项新技术的诞生。

但毋庸置疑，燕博明的确提到了，一项新技术的背后，首先需要的就是才情。

什么是才情，似乎谁也说不清楚，可张一念用事实说明了这个问题。

直接拿出一种新技术，来解决雕版印刷术的诸多难题，难道不算才情？

如果这不算才情，你拿一个出来我看看呀！

眼看着张一念脸上绽放的微笑，燕博明的一张脸再次涨红。

最让他难堪的是，张一念非但证明了他的确有创造新技术的才情，而且证明，根本就不需要他所说的所谓必须的条件去反覆试验，就能提供一种切实可行的技术。

这貌似只是对他那句话的反驳，然而细思之下，又何尝不是对他今日所有言论的全盘否定？

他的所有言论，明显偏向认可窦如龙才是缩印技术的创始者，即便抛开窦如龙究竟有没有发明新技术的才情不说，他认为窦如龙至少拥有那些所谓的必要条件。

因为窦如龙有这个条件，所以窦如龙就可能是缩印技术的创始者？

那张一念现在的活字印刷算什么？

只有才情，没有条件，甚至没有经过试验，就能拿出技术，是不是同样能够反证，张一念也可能是缩印技术的创始者？

一念及此，燕博明的心直接沉入谷底……

同样的道理，窦夫人一样想得明白，她终於确知，为什么先前张一念没有在缩印技术的细枝末节上跟着程夫子一起和他窦家争执。

不是不能，而是不屑。

诚然，活字印刷和缩印技术是两回事，然而，在张一念摆出活字印刷的那一刻，谁还会相信窦如龙才是缩印技术创始者这回事？

就连窦夫人自己都不得不承认，换了她，她都不相信……

……

没有人相信，没有人更加愿意相信窦家的说辞。

哪怕窦如龙在缩印技术上的回答的确可圈可点，哪怕明面上看，似乎窦家才真的有创造一项新技术的所谓条件。

尽管观津县衙公堂门外的那些大人物们并非出身工阁，也并不专注於技术，但以他们的道位，简单的虚拟推演之后，都不得不赞叹活字印刷的巧妙和可操作性，都不得不认同，能够想到这等奇思妙想的张一念，在印刷术上有任何创新都是理所当然的。

“沉鱼，你该最为清楚张一念就是缩印技术的创始者才对，不是么？”

袁盎打破了公堂门外的沉寂，问袁沉鱼：“那为什么张一念走进去的时候，你也一样有些担心？”

“因为这件事从一开始到现在，已经拖了足够久。”

袁沉鱼缓缓说道：“窦家势大，人脉宽广，我并不确定窦家会不会利用这段时间做些什么样的准备。”

她平静的言语，让很多人下意识的点头，表示认可。

缩印技术本身，作为一种技术创新，不单单能带来创始者的荣耀，更能够带来丰厚的利益回报。

哪怕张一念和程夫子交好，现在的他也终究只是一个贫寒出身的读书人，和窦家这种豪族完全没有可比性，窦家若要动用一些非常手段抢夺，张一念未必一定有可能抗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