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要张一念写下来,是为了看张一念写字。
但在张一念当真取用公堂之上的文房四宝,写出那首诗之后,真正吸引住他视线的,立刻变成了纸上的那首诗。
“乱条犹未变初黄,
倚得东风势便狂。
解把飞花蒙日月,
不知天地有清霜。”
杂乱的柳枝条还没有变黄,
在东风的吹动下狂扭乱舞。
只懂得将它的飞花漫天飞舞,蒙蔽日月,
却不知道这凛凛的天地间还有清寒冷冽的霜的存在。
这是唐宋八大家之一曾巩的诗作,被誉为盛唐时期着名诗人贺知章的咏柳诗之后描写春柳的力作。
但与贺知章不同,贺知章不过写活了柳和风,而曾巩却是借此讽刺了那些势利小人。
诗名《咏柳》。
诗成光郡,天地清气凝结两尺六寸!
张一念写下这首诗,选用了草书,字体恣意狂放,嚣张放达。
程夫子看的眼前一亮,下意识的将全诗吟诵出来。
“清霜”一词最后脱口而出的时候,窦如龙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抽,整个人颓败不堪的摔坐在地上,而堂外的乐羊朗背负在身后的双手猛地攥紧,脸色变得越发惨白起来。
唯有他自己最为清楚,当程夫子将这首《咏柳》念完的时候,缠绕在他身体四周的天地清气骤然变得犀利且凌厉起来,犹如一根根的柳树树梢,狠狠的抽打在他的道心之上。
不过须臾,他的道心上多出来数十道鞭痕,他咬紧的牙关之间,已经有鲜血渗出。
“我早就说过……”
袁盎不动声色的微笑着,犹如喃喃自语一般轻声说道:“影圣可不是吃亏的主儿……”
……
“影圣果然非比寻常,随随便便写首诗,就是光郡境界!”
“哪能不是光郡?这首《咏柳》把柳絮飞花的景色描写的太生动了!你闭起眼睛想象一下,柳絮在东风相助之下,狂飘乱舞,铺天盖地,似乎整个世界都是它的了!”
“最为难得的是,影圣抓住了事物的特色,使之性格化了。粗看是写柳,仔细想想,这首诗让我们看到的是什么?是一个得意便猖狂的形象啊!”
“你们说的这些都对,也都不对!影圣这首诗妙就妙在,貌似写柳,实则写人,而且选择了这个柳絮已经不再的季节写柳!”
“哈!柳絮已经不再,小人的猖狂还能长久吗?”
相比较那些大人物们的会心一笑,那些今年应考的童生们却是更加肆无忌惮,赏鉴张一念这首《咏柳》的同时,目光时不时的就在窦如龙和乐羊朗的身上转来转去。
乐羊朗恨得牙根直痒痒,想要斥责这些童生,又觉得掉价之余,还有自投罗网自比猖狂柳絮的嫌疑。
他目光瞅见一侧含笑不语的观津县院院长黄开诚,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喝道:“这位是县院的黄院长吧?四月初九就是秀才考试的开考时间,黄院长好闲情,居然带着这么多的应考童生在这里胡看八看!难道你不应该带着他们专心备考吗?”
“乐羊大人此言差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