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六的观津县,注定是要载入史册的。
傍晚时分,袁家花灯璀璨,尤其后院,围绕着张一念带程夫子、黄开诚和韩康宁练字的空地四周,除却那潭池水占据的东侧之外,其余三面全都安放了蒲团。
密密麻麻的蒲团,相互之间的间距都不算太远,又不会显得拥挤,粗看之下,少说也有上百个。
而在蒲团占据的地面四周,那些在开圣容之时,被程夫子人为设置出来的绿植景观之间,也因为程夫子的再次出手,从大地之下涌出一个个的石凳。
整个后院,拢共算下来,至少能够同时容纳三四百人同时就座。
一个个的童生或者秀才从袁家前院进入后院,不分主次,只是依着先来后到的顺序,先占满了蒲团,又分别奔向离着水潭最近的石凳。
但是,没有人直接入座,所有人到位之后,无不恭谨的站在占据的座位一侧。
与此同时,一艘又一艘的墨海飞舟汇聚到了袁家后院上空十余米处。
这些墨海飞舟,有些悠然自得,是从观津县城的某家旅社直接启程的,有些却是风尘仆仆,像是飞越了足够漫长的距离之后,才最终飞抵此处。
所有墨海飞舟,自发的悬停在了地面上那些童生和秀才头顶上空,没有一艘停到水潭之上。
天上地下的人们,把视线集中停在了水潭边仅剩的最后一块空地上。
那块空地,摆放着两张左右联通的书案,书案之上,除却文房四宝之外,就只有一本兀自墨香扑鼻的书籍。
《程张书》。
……
观津县的老百姓们,见过数以百计的读书人集结,然则却从来不曾见过如此之多的墨海飞舟汇聚。
不知道有多少老百姓在这一天是端着饭碗来到自家院中,一边进餐一边仰望天空,观看奇景的,至於袁家附近的老街坊老邻居们,甚至多有搬着梯子,趴在墙头之外,端着晚餐边吃边看的。
“额滴个亲娘啊,这辈子能见到这么多会飞的船,也算是值了!”
“你懂啥?那叫墨海飞舟,是读书人才能用的。而且不是一般读书人都能用,得中了进士,才可能用的起。”
“读书人?那你说咱们巷子里的张一念能用么?”
“他现在没有,以后一定会有!上午的事没听说么,现在张一念都是什么影圣了!县令大人下午的时候还派人四处张贴告示来着,说以后咱们见了张一念得磕头。”
“真的假的?那老袁在天有灵,可得安心了!有这么一个女婿,他闺女以后的日子好过了!”
“快看快看!那边刚飞过来一艘什么飞舟,那么大,那么豪华,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大人物!你们说这些大人物还有那些读书人,怎么都聚集到袁家后院去了?我看着县城私塾的几个私塾先生也去了,你们说袁家后院有金子还是有银子,这么多人都来?”
“你们这就不懂了,袁家后院没金子也没银子!袁家后院只有程夫子和张一念,不!是……”
“是张影圣!”
……
整个观津县城,几乎都为了袁家后院及其上空的光景感觉到新奇,乃至於莫名的雀跃热闹,唯独窦家,从窦夫人回家之后就一直沉浸在一片沉闷的气息之中。
所有下人们出於本能的放轻了所有的动作幅度,以避免发出格外刺耳的声音,惊扰到在客厅坐了一下午的窦夫人。
就连她的贴身侍女,在她身边把一双腿都站得僵硬了,也不敢随随便便的乱动一下。
“……大意了!”
有灯光亮起来的时候,在灯光下看去脸色还是极度不好看的窦夫人轻轻叹息着,喃喃自语道:“真心没有想到,张一念这样一个小人物居然咸鱼翻身,把我们窦家坑了这么惨的一把……”
她并不认为自己的做法和安排有什么不妥,站在她的角度上,她的一切计划都是为了给窦家获取利益,维护窦家的尊严,并且给可怜的儿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