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夫子脸上的肌肉猛地一抽:“你还对琴曲音节做过调整?”
“是啊,这首曲子原名叫什么我都记不住了,好像应该是叫聂政刺韩王。我以前没机会仔细学习,也只是偶尔听别人弹过,默记在心的。”
张一念说:“只是,我终究没可能练习弹琴,所以曲子就记在心里,时常在心中盲奏。但是时间一长,最初的记忆趋於模糊,我就又不得不把其中一些记不清楚的音节做一点修改。然后也就成了今天我弹的那首曲子了。”
这话半真半假,倒也不完全是他胡诌。
因为,他弹奏的广陵散,的确脱胎於聂政刺韩王,只不过,将聂政刺韩王修改演变成为广陵散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
只是,历代琴书都不曾明确记载将聂政刺韩王改变成为广陵散的究竟何人,它首先现世,就是在嵇康手中。
不过,嵇康的广陵散原长四十一段,他的外甥一直想学,但他都没有教过,他的外甥就一直偷听偷学。后来嵇康察觉到了这件事,他外甥最终只是学会了其中的三十三段。
嵇康死后,原版完整的广陵散已成绝响,他的外甥会止息意,续成八段,广陵散通篇也就恢复为四十一段,只不过他外甥所续的版本序引在外,实则应该算是四十三段。
四十三段版的广陵散经由隋唐两朝传承,在唐朝末年流落民间,后来又在宋高宗时期,被御府重新收录,鸣朝《神奇秘谱》之中刊载的,就是四十三段版广陵散。
不过四十三段版广陵散显得过分冗长,略显繁复,所以有很多后世琴师往往根据个人喜好,删繁就简,力求保存广陵散神韵的基础上,缩短全曲。
张一念今日弹奏的那个二十一段的版本,其实就是这么来的。
“……”
程夫子听了张一念的解释,沉思了好一阵,才又问道:“既然是你对音节做了修改,那你修改音节的时候,是不是就已经知道你的修改能够凝音如刀?”
“不知道。”
张一念摇头道:“修改过之后,整套琴曲还不曾真正弹过,也是今天才第一次动手。”
“程师兄你说的凝音如刀的事情,我不瞒你,当时我也注意到了,我自己仔细思考过,之所以出现这种情况,其实真的可能跟我修改过的音节有关。”
他的确思考过这个问题,在这一点上倒也没有过多隐瞒,实实在在的说道:“当初修改音节,最初的设想就是便於记忆,避免时间再长了还是记不住。所以这些音节往往都是牵强附会,跟前后音节尽可能相辅相成起来的。”
“现在想来,我做的那些修改,除了便於记忆之外,最大的变化在於,将前后音节的联系更加紧密化,而且层层叠加,层层堆砌。”
张一念最后说:“我感觉,所谓凝音如刀的原因,恰恰就在於音节的密实和重复,这就好像是浪花,一层叠一层,叠到一定高度之后,明明很弱小的浪花,也能爆发出摧枯拉朽的力量。”
“……有道理!”
程夫子虽然并不精通弹琴,但终究多少能弹一些,而张一念的这个解释也算通俗易懂,他在心头稍稍虚拟推演,自然也就能得出肯定答案。
“张师弟啊张师弟,我原本以为你是从上古文字之中学到了凝音如刀的法门,没成想这一切都是出自自己的思考!”
他感慨万千的说道:“这要让琴道八境俞星海知道了这件事,必定哭着喊着要求你选择专修琴道啊!”
“呃……”
张一念哭笑不得,忽然警醒,好奇的问道:“程师兄你说什么?上古文字之中就有明确记载,说明了如何凝音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