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进酒……好一首将进酒!”
圣人宫,在中秋之夜约在一起对酌的孟圣和枚圣细细品味着张一念写出的这首《将进酒》,脸上不觉泛出丝丝笑意。
枚圣感慨道:“别的不说,开端这两句排比长句,挟天风海雨迎面扑来。大河之来,势不可挡;大河之去,势不可回,一涨一消之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一句是空间的夸张,第二局是时间的夸张!这个开端可谓悲感已极,却不堕窍弱,可说是巨人式的感伤!”
“但悲观终究不是张影圣,五六句开始逆转,由‘悲’而翻作‘欢’‘乐’。从此直到‘杯莫停’,诗情渐趋狂放。”
孟圣说道:“再到‘径须沽取对君酌’,悲而不伤,悲而能壮,可谓意境深远!非如椽巨笔写不出此等诗篇!”
“诚然如是!这首诗大起大落,诗情忽翕忽张,由悲转乐、转狂放、转愤激、再转狂放、最后结穴於‘万古愁’,回应篇首,如大河奔流,有气势,亦有曲折,纵横捭阖,力能扛鼎。”
枚圣说道:“通篇以七言为主,而以三、五十言句‘破’之,极参差错综之致;诗句以散行为主,又以短小的对仗语点染,节奏疾徐尽变,奔放而不流易。於雄快之中,得其深远宕逸之神!读这首诗,让我有种久违的豪饮冲动啊!”
“你以为只有你么?”
孟圣端起酒杯,哈哈笑道:“既然有此冲动,那就顺心而为,喝吧!”
“喝!”
枚圣随之大笑,同样端起了酒杯!
……
京城,未央宫。
司马相如前头带路,四名卫士拖着桂兴阑重新回到了宫殿之中。
璀璨明亮的灯光之下,桂兴阑七窍流血的模样呈现在所有臣工的面前,不知不觉间冲淡了张一念那首《将进酒》带给大家的震撼。
“启奏陛下!”
司马相如复命道:“桂大人对天发誓,初始不见天地清气响应,稍待片刻之后,有天雷垂落,降下天谴。桂大人道心碎裂,七窍流血!”
“如果朕没猜错,应该是张影圣写下这首《将进酒》,硬生生的夺走了海量的天地清气,以至於影响到了桂兴阑的天谴。”
重新在宝座之上端坐的皇帝陛下轻哼一声,说道:“不过,今晚再有人出去发誓的话,应该就不会再有人有这样的好运气了!人族一夜之间,有张影圣这一首《将进酒》足矣,说还有人能够作出另外一首凌烟诗篇,朕是万万不信的。”
这话隐隐带着玩笑之意,只是此情此景之下,谁还会没心没肺的笑出声来?
尤其前几日和桂兴阑一起联名上书的那些议郎们,眼见桂兴阑现在的下场,又有好几个吓瘫在了地上。
“陛下,臣知错了!臣知道错了……”
也不知道是谁开了一个头,这三十几个议郎纷纷跪倒在地上,带着哭腔争先恐后的认错。
当众认错、痛哭流涕,的确是非常丢人的事情,但终究比桂兴阑道心碎裂的下场要好得多。
丢人不过是一个时间问题,时间一长,所有的惭愧都可能伴随时间而去,但是道心碎裂,却是一辈子的希望,再也不复存在。
就如桂兴阑,道心碎裂,注定不可能继续留任不说,就连京城怕是也呆不下去了,谁还会和这样一个以道心碎裂收场的前任读书人交往?
而离开京城,他又能去往何方?
故乡?故乡之人难道不会以他为耻?
他乡?他乡哪里愿意收留一个在“为国为民,尽忠陛下”的誓言下遭到天谴的人?
桂兴阑的人虽然躺在地上,但是属於桂兴阑的凄惨未来,却是在诸臣工的眼前飘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