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子申众人惊动,急忙冲了前去。
帝九重、帝九诏兄弟伸手与卫尘泱一同扶住地阳子倒落道身,眼看是不行了,帝九诏泣道:“师兄,你这是何苦,你这是何苦啊!为了成全自己,就弃三清道门不顾了吗?”
地阳子双目已迷茫起来,只见血应道:“对……对不起,地……地阳子对……不……起……道……道门!”
卫子师伸手为地阳子把脉后,一晃银针入手,瞬息刺入地阳子穴位,必要为他稳住伤势救他。
没想到地阳子奋力一起,余力竟将入穴银针猛吸纳入身,窜脉毁筋,转眼更见重创难支,只吓得卫子师与小晚哭了出声。
地阳子又吐出一大口血后,凄然的笑了笑,道:“小……小妹,不论出於何因,恩师他老人家总是亡在我的剑下,这条命,早该还了给恩师,你……你就成全了我吧!”
地阳子话语出口,更让众人泣泪不止,原来地阳子早有死志,只等着为少宗道长复仇之刻,没想到却瞒了所有人。
怪不得全师雄杀了赵昂后欲自杀时,只有地阳子似早有所料,因之救下了全师雄的性命,原来他也是这般想的。
众人闻言又泣时,地阳子神识更见茫茫,缓了缓,又对帝九重、帝九诏道:“二位殿下,我那些师弟师妹,总是下山惹出祸端来,不让人省心,日后上清宫,还要劳烦二位殿下与王妃多加看顾。”
帝九重、帝九诏听及此言,明白地阳子神伤意乱之下,说的竟是那水阳子、火阳子、风阳子等人幼时下山调皮惹事之事。念及此,又见地阳子凄苦之态,哪还忍得住,泪只如江河绝堤一般,泉涌而出。
卫尘泱、萧子申、卫子师众人,无不泪湿襟袍,心痛之至!
水阳子、火阳子、风阳子三人更忍不住,想大师兄为了自己等人受尽苦楚,却换了师兄弟的羞辱、憎恨,一颗心早没了着落,只围在地阳子身旁,泣泪唤道:“大师兄,大师兄!”
地阳子一生为师门奉献,情系道门,仗剑天下,最后竟如此结局,叫人好生不忍。
眼看着地阳子已是不行,只把双目看来,乞求之态明显,更是重重击打着众人的心神,帝九重、帝九诏忙点头应道:“请师兄放心!”
地阳子含笑点了点头,又吐出几口鲜血后,勉力伸出颤抖的右手,轻轻抚摸着身旁的少宗道长墓碑,凄然道:“不肖弟子地阳子,去向恩师你老人家请罪了!”
地阳子说完,头略转,又颤抖着把手伸向水阳子等人,水阳子等人急忙伸手去握时,地阳子再也支持不住,道手顿时无力垂下,陡然长逝。
就差那么一线,伸出手去接地阳子之手的水阳子眼看着地阳子右手垂落,抆着自己的玉手边缘垂下,一时心茫茫然,就那么伸手愣住,眼泪不止!
直到火阳子、风阳子二人已抱住地阳子屍身大哭,不停呼喊:“大师兄,大师兄!”水阳子才回过神来。一声声呼唤“大师兄”入耳入心,霎时把水阳子带回了童年。
众人年幼之时,常随了大师兄身后,免了风雨,只有那欢声笑语、活泼稚身与那清脆的“大师兄”童音不住响起,伴随着的总是大师兄面含微笑看着大家耍玩,或游四方。
众师兄弟贪玩惹祸,每有是非,抗下这一切的总是大师兄,既要忍受苦主的责难,又是回师门代为受过。那直如血脉亲人般的欢乐岁月,随着上清宫覆灭,随着如今大师兄的离去,再也不存在了!
水阳子泪水不停,拂尘滑落坠地,转眼跪倒在地阳子身前,伸手死死抱住地阳子,凄吼道:“狗贼,狗贼,你们这些狗贼,你们害了上清宫,害了我们的恩师,害了我们的大师兄,你们这些该死的恶贼!”
声声喝骂不停, 却再也唤不回上清宫,唤不回少宗道长,唤不回地阳子。
帝九重、帝九诏、萧子申、卫尘泱等人已缓缓离远了些,把地阳子留给了上清宫仅存的当年旧人,只有卫子师留下,流泪小声的劝着哭泣的水阳子。
战天讳等人已死,当年参与上清宫之变的恶贼已死的干干净净,可上清宫没有了,地阳子也没有了,那些恶人恶行造成的伤痛,却永远留给了上清宫,留给了道门。
数日后,众人站立在少宗道长墓旁,那里又多了一座新坟,墓碑上书:“上清宫掌门少宗道长大弟子、道门三清殿主地阳子道长之墓!”
地阳子终於完全回归了道门,回到了上清宫掌门少宗道长身边,却只剩下一座坟墓!地阳子也成为三清道统建立以来,唯一没有葬入道窟的三清殿主。
自易司礼、尚书台到归思道长,自归思道长到展平,再到太史公、半禅子,现在又是地阳子,虽然见的多了,众人如何能习惯,如何能接受现实。
直到烛火燃尽,夜幕降临,萧子申众人与长跪墓前的水阳子等人仍久久不见离去。这一程,送别的有些久,却也不久。
牵着璃儿、看着众人悲伤的丁世衣耳边又回荡着帝九诏说的话:“一统天下的背后,步步是汗,寸寸是血,但为了神州长治久安,为了天下百姓乐业,这是必须要走的路。错的不是事,而是人,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