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银从山头挖了一抔土,弄得松松散散,撒在小树枝旁,而后背起蛇皮袋往柳县赶去。
至於众喽罗挖的大坑和那副棺材,白银将其他物件都放在棺材里,用土填上了。那本小册子已经和李老大四兄弟同化为灰烬,棺材里的东西,再没有谁知晓是何来历。为了防止李老大那些喽罗有人撬棺,白银在棺材周围和内部都设下了陷阱。棺材外是警告,棺材内是陪葬。
山头归於平静,一轮近圆的月亮斜挂东方,静静照着这一座山头。
......
白银一路疾驰往柳县赶去,本打算下午到柳县暗中探查那个叫柳六六的少年,但计划赶不上变化,谁能想到竟会遇到这种事。耽搁了半天功夫,只能连夜赶去。
且不说白银一路风尘,县城里的动静可不小。
众喽罗回到地龙会,冷清清的地龙会总部显得有些杂乱,丝丝血腥味在院子里弥漫,众人无不感慨哀伤,半日内,四位爷尽皆死去,地龙会当真是一日覆灭,不,连一日都没有,只半日而已。
想想在地龙会待了好几年,那些老人心中就无比悲痛,自家四位爷其实并不坏,大爷平日足不出户,常教导自家兄弟要仁德,不要造杀孽,只四爷脾气暴躁。二爷虽经常上青楼,但兄弟们都知道,二爷从青楼出来身上没有香水味,全都是浓郁的酒味。三爷平日爱下棋,总找兄弟几个下,自家下不过,三爷哈哈大笑,直言我们根基太浅,要教我们下棋。
怎省得,四位爷竟然,竟然都...
回忆起往日种种,各位老人泪流满面,说不出的悲伤。
与众老人成对比的是那些新人,刚加入不足一月的,胆子已经被吓破了,个个溜之大吉,都是没成家的汉子,从山头下来就离开了这小县城,一点儿也没有留恋。
虽说白银在他们临下山时警告过他们不可与外人说李老大四兄弟的埋葬之所,也不可再来此,但还是有胆大贪财的,临走时见白银背了个蛇皮袋,起了贪意,假装下山寻了一处躲了起来。
夜半三更时,料想白银已走,便上得山头,直接往那片松软的泥土位置去,眼中尽是贪婪和喜意。不想还未靠近那片埋棺之地,脚下忽然出现一小坑,一个趔趄往前倒去,那前方,直竖竖一根铁刺。
那人双手欲撑地逃过此劫,不曾想,他身前是个空洞,只一层地皮,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毫无悬念,地刺卡进脑门,这人成了第一个陪葬者。
地龙会半日死了四位爷,众喽罗走的走、散的散,整个地龙会总部的院子能搬的都搬走了,能拿的都拿走了,整个院子乱糟糟。果然是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
众喽罗是走了,县太爷可不舒服了,自己派去帮周老二的八名官兵回报地龙会空了,县太爷当场就吓懵了,心中恐慌,面色沉着,让一众属下出城搜索,并派人往县城东门处等自己手下第一大将,着他到了便来县府找他。
县太爷是真的怕了,他与地龙会之间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地龙会没了,自己的帐若是落入那骆炎儿手中,骆炎儿再将那帐目送到郡城去或是拿来威胁自己,那自己就完了!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查封地龙会,找到地龙会那四个废物的埋屍之处,再寻到那骆炎儿。
地龙会四人武力高强,自己虽为一县之太爷,但是手下并无大将,唯一一个武功也只能力拚四人之二,若是四人齐上,确不是他能挡下来的。
本来想向郡城求援,但地龙会主动示弱,还请求合作,有钱不赚是傻子,要是不赚钱,自己干什么要来当这个县令。没想到,没想到这地龙会竟然半日就被灭了,真是废物!
县太爷心虚气短,在县府来回踱步,而他想找的骆炎儿,此时已经进了安平郡范围,准确地说,已经到了柳县的地界。县太爷担心的帐目,自然也在白银手中。说来也怪,这帐目并不是从李老大的地下室搜到的,而是自己搬运徐老三的屍体时,从徐老三怀中掉出来的,可能冥冥之中自有运数吧。那帐目上罗列了许多,不只有县太爷的,也有县城其他人的,交易时间地点清清楚楚。
白银进了柳县地界已经是十点多,这个点,许多店铺已经关了,只有客栈檐下的红灯笼依然在亮。
在县城外寻了一处僻静地,白银将蛇皮袋藏起来,重新化了个粗壮中年男子的模样,黑衣黑裤,蓄了一嘴的络腮胡子,脸上扑了粉,抹成暗棕色。轻身翻过城墙进了县城内,按照朱明给的地址,往柳六六在的酒馆赶去。
不多时,在城中心找到了那酒馆,门牌匾上写着‘柳家酒馆’,倒是简单粗暴。檐下红灯笼发亮,黑色的‘酒’字尤为明显,这酒馆倒是与别家不同,这么晚了还在开。
推门而入,酒馆倒是不小,两层结构,一层放有一张柜台和八张方桌,二层放有四张方桌。
此时酒馆里只靠墙角的一桌有两个人在喝酒,柜台旁站着一位小二打扮的人。青衣黑裤,头系黑巾,样貌不算出众,眼睛颇为有神,脸上挂着微笑,只十五六岁的样子。见白银进门,连从柜台旁走到大门将白银引到一处靠近墙角的位置。
“客官,这么晚来喝酒,本酒馆最近有一种烈酒极受欢迎,要不要来一坛?”那小二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变过,肩头的毛巾将方桌一抆,给白银倒了一杯热水。
“你们这酒馆倒是稀奇,这么晚了还在开,别的酒馆早就打烊,这晚上客人也不多,你们也没赚头。”白银没有回答,反问了一句。
“客官是外地人吧?我们这酒馆叫‘柳家酒馆’,这整个柳县大部分人都姓柳,上数三五辈都是亲戚,所以这县城里大多数人也算是同根同源。我们这酒馆之所以不关门,就是方便大家来此排遣,在房子里总好过躺在街上。还有啊,咱们柳县人热情好客,县城每天都有流浪汉来往,晚上没有地儿住,酒馆后院有些偏房,他们挤一挤也是能睡的。”那小二细细说道,说到‘咱们柳县’时全身都是自豪。
“那这白开水,也是给那些流浪汉准备的?”
“这倒不是,这白开水可不叫白开水,这叫‘洗尘茶’,寓意洗去客人身上的尘灰。每一个踏入酒馆的客人喝上一杯洗尘茶,这身上的灰尘就去掉了。而且,喝酒之前润润喉润润肠更能品出酒味,对身体也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