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是要打的,至於怎么打还是照着自己的心意来,我这边带着四万铁骑正面冲击蛮子军阵,至於剩下的便全部交给殿下。
当初陛下带六千铁骑转战数千里,
斩杀十倍於己的先登死士,
前些日子,
殿下回凉州一趟一千八百里杀人盈野,
我马有粮有生之年也想试试,
四万铁骑踏破二十万蛮兵的大气,
我马有粮还等着在金帐上陪殿下一起撒尿呢,
怎能让殿下一人身陷险境?
……
呼和部落,黄昏时分,
一缕轻烟嫋嫋从地面升起,一轮圆日缓缓从地平线上消失。
一名脸上涂着绿色汁液的蛮人祭司正敲下一块黑乎乎的面饼混着不知名的草叶丢入沸腾的水中,不远处的草地上密排着凝在血泊里呼尔部民的屍体,浓郁的血腥味并没有影响到他的食欲,对於他来说似乎进食是一件很神圣的事情不容任何东西打断。
喝完釜中黏稠的汤汁,祭司杵着枯木拐杖起身,神情平静行走在屍堆之中,时不时蹲下身体,用手指轻轻触摸死者的缺掉的左耳,枯干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意味难明的音节,声音有些低沉有些苍茫。
似在超度,又似在祈祷,
过了良久这才仰头望着天,混着的双眼中隐隐有些骇人的光芒一闪而逝,自己是蛮族的祭司所的行走,也被称为茫茫戈壁上的苦行者,用脚步丈量这蛮族所处之地。
可这几日遇上的都是遍地腐屍,天上还有秃鹫盘旋着,它们是贪婪的食腐者,后颈完全裸出无羽,颈部有淡褐白色羽簇形成的皱翎,更加方便探入屍体的满是惨白肋骨的腹腔叼取血肉。
不出意外的话此后的半个月还有许多同伴将会加入,这场盛宴会持续很久。
离祭司不远的地方,一名同样头戴斗篷全身包裹在黑暗中的蛮人吹响了手中的骨笛。
“呜呜——”
骨笛声呜咽凄厉,便是一旁枯木上栖息着正打理着羽毛的秃鹫也被惊起,漫天的秃鹫在半空中盘旋,仿佛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了这片大地,细细看去没一只秃鹫的肚子都微微有些囊鼓,看样子这些日子吃了很多,同样戈壁滩上死了很多的人。
突兀的,没有任何的缘由,
一只秃鹫扑腾起翅膀遥遥的往更北的方向飞去。
秃鹫不论是在大漠荒原草地还是在戈壁都有其特殊的地位,它们象征着死亡和不详,同样它们也能带走腐肉驱赶瘟疫,所以从来没有蛮人会去捕杀它们。
对於极端的蛮人来说,死后能被秃鹫吃掉是一件极其幸运的事情,它将带着自己的血肉飞上高空,投入蛮神的怀抱。
莫名的,
祭司放下了盖在头上的破旧斗篷,骨笛声也戛然而止,因为他看见了此生都难以忘怀的场面,另一名屍体堆中的祭司也停止了超度,呐呐的张着嘴,干裂的嘴唇张大裂开有鲜血渗出。
秃鹫群舍弃了遍地的死屍,成群结队的往更北的方向飞去,遮云蔽日,黑色的羽毛仿佛一大片阴云,所过之处便是狼群都瑟瑟的躲在乱石堆中,不敢呜咽。
在大多数人眼中秃鹫扮演着食腐者的,
可吹笛的祭司晓得并不是这样,
因为他曾经亲眼见过一只丑陋秃鹫站在一个瘦骨嶙峋的蛮人幼童身旁,那蛮童盯着自己手中干硬的面饼眼中有种东西叫渴望。
那时它正漫不经心的梳理着背后黑褐色的绒羽,可扭头时那双淡褐色的眼眸中有一种分明有一种东西叫贪婪。
比起腐肉其实它们更喜欢新鲜的血食。
年老的秃鹫有一种预感,
在更北的方向,
还有一场空前的饕餮盛宴等着自己。
哪里有新鲜的血肉,
甚至还能体验到尖喙刺破濒死猎物的皮肤鲜血喷出的温热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