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死我了!”
“存了一年的银子,还没过足瘾,就没了。”
温木酒起身盘腿坐下,
抓着自己胸口的布衣长叹了一口气。
“啧啧,二两银子呢,够小宝儿吃好久的冰糖葫芦了。”
说到这小姑娘的眼里冒着小星星。
“嗯?”
“宝儿的意思是说,这银子余着买剑,娶媳妇,也是极好的。”
小姑娘从善如流。
“哎呀,银子都花了,咱不心疼了。”
“温大哥乖乖的,以后小宝儿长大了给你买剑!”
“买顶好的剑!”
“几百两银子的那种!”
小宝儿拍了拍胸口豪气云干道。
“你女孩子家家的,哪来那么多钱?”
温木酒撇了撇嘴。
“那以后宝儿就嫁个有钱人,这样宝儿就有钱了。”
“除了给温大哥买剑,还可以天天吃冰糖葫芦,我一天要吃两串,不,三串,五串!”
小宝儿起身信誓旦旦道。
“别,我能用你的银子?”
“往后啊,我家宝儿要嫁就得嫁个自己喜欢的人,不要两串冰糖葫芦就被人拐跑了。”
温木酒揉了揉小宝儿的头很是认真的开口道。
“好吧,小宝儿答应温大哥,以后一定嫁给自己喜欢的人!”
小宝儿使劲点了点了头。
“那温大哥呢?”
“今年温大哥都十九岁了,镇上这个年纪的人孩子都会打酱油了。”
“温大哥还是非张屠夫的女儿不娶吗?”
小宝儿手指点在唇上轻声问道。
愣了片刻,
温木酒点了点头。
“嗯!”
“我这辈子就三个愿望,我想正儿八经的买一把剑,我想仗剑走一趟江湖,最后啊我想娶一个媳妇。”
“前两个愿望不好实现,可怎么都得试试,最后实现一个也勉强能把自己糊弄过去。”
“张屠夫的女儿呢,虽然长得不怎么好看,可是屁股大,以后保准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温木酒笑了笑。
“好吧,等温大哥娶妻那天一定要叫小宝儿来喝喜酒。”
闻言小宝儿的眼神微微有些暗淡,
可很快又变得明亮起来。
“拉钩!”
“拉钩!”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两根小拇指紧紧地勾在一起。
“等我以后成了天下闻名的剑客,一定给小宝儿一份大大的嫁妆,这样小宝儿嫁过去才不会受欺负。”
温木酒坐在屋檐上笑了笑。
“天下闻名的剑客啊?”
温木酒仰头望着天。
“嗯!”
“是为了保护小宝儿吗?”
小姑娘声若蚊蝇很轻,
正在憧憬中的温木酒并没有听清。
“我从九岁开始练剑,算算日子到现在十九岁已经十年了。”
“现在呢还是不入品,可是我上次还用木剑打跑了两个客栈里找茬的街溜子呢,我估摸着十年不行,那就在练上个十年,那时候再怎么说也差不多有那大胡子的水平了。”
温木酒看了一眼木剑上的两个缺口有些丧,可扭头时确是一个大大的笑脸。
“那我就等着温大哥。”
“等我干嘛?”
“等你给我准备嫁妆啊,不然我怎么嫁人?”
小姑娘狡黠一笑。
“你个小妮子。”
温木酒的手还未落下时,
“宝儿,回家吃饭了。”
底下传来一个妇人好听的嗓音。
“哦。”
“娘亲我和温大哥一起的。”
小宝儿趴在屋檐上,回应到,
“伯母好。”
温木酒的手顿在了半空,有些尴尬的收回了身后,细细看去底下的妇人一身素色长裙上打着几个补丁,可模样却甚是秀丽,周身气质也不似寻常妇人。
“留下来吃点?”
那妇人开口道,可语气中没有太多的熟络,
只是客气罢了
“不了,伯母。”
“掌柜的还在客栈里等着呢,我就不久留了。”
温木酒说完飞快的翻身下墙往酒楼的方向走回去,今个的闹剧结束了,可生活还得继续,最后十几文钱买了冰糖葫芦,今晚还说喝上一壶春魁酒,给自己江湖首战庆贺一番的念头也落空了。
走在清冷的长街上,
不知何时路边突兀的出现了一个白发布衣的老者,手中正抱着一坛子春魁酒长阶上还有另一坛子酒尚未开封,那人仰头一灌浓郁的酒香入鼻很是诱人。
“小友,等等。”
“前辈您叫我?”
温木酒指了指自己。
“想不想喝酒?”
话音还未落下,孤独求败身旁的另一坛子酒就已经抛出落到了温木酒怀中。
“别介前辈,我可没银子。”
温木酒咽了一口唾沫,可还是走过去把手中的酒放到了独孤求败的身旁。
“前辈,您也少喝点,这酒后劲大。”
温木酒开口道。
“没银子,那就欠着。”
独孤求败指了指身旁的酒。
“这酒一个人喝着没味。”
“这……”
“剑客行事,从不墨迹。”
孤独求败轻笑一声。
“前辈?”
“罢了,想来前辈白天也见过小子的荒唐行径。”
温木酒犹豫了一会还是拍开了封泥。
仰头灌了一口,舒畅。
两人只是默默地饮酒,无言。
独孤前辈话极少,今日说的话怕是比平时月余说的还要多,温木酒春魁入肠,更是觉得有些苦涩不愿多言。
“你的名字很奇怪。”
过了良久独孤求败仰头看了一眼天色说道。
“温木酒?”
“我姓温,被人捡来时怀中有一块石头,刻了个温字。”
“石头?”
“前辈见笑了,哪来那么多玉佩,我就一穷苦命,想来丢下我的父母也不是什么富贵人家,没有那么多曲折故事。”
温木酒自嘲一笑。
“名字嘛,我自己取得。”
“我喜欢练剑,一把铁剑差点的也要七八两银子买不起,只能用木剑,所以名字里多了“木”字儿。”
“我还喜欢喝酒,酒这东西好歹发月钱的时候能喝上一两杯,所以添了个酒字。”
温木酒拍了拍腰间的木剑,仰头痛饮一口,本表现得豪迈一番,偏偏喝得太急,猛然间被呛到了,弯腰趴着咳嗽不止。
“前辈见笑了”
温木酒抆了抆嘴角的酒渍,讪笑一声。
“依着喜好来说,那么你的名字中还应该添一个“宝”字。”
不知何时阴影中走出一个人玩笑道。
“你喜欢那个小姑娘。”
仲孟秋直言道。
“呵——”
“张屠夫的闺女,我去看过。”
仲孟秋堵死了温木酒的后话。
“我喜欢。”
温木酒点了点头,一屁股做到了台阶上。
“可我配不上。”
温木酒嘴角自嘲的情绪越发的浓郁。
“偶然听掌柜的提起过,宝儿他爹是去岐山问剑的,余下怀孕的宝儿的娘亲在镇上等候,可这一去便再也没回来过,后来宝儿出生了在镇上,她们娘俩再也没离开过。”
“当时我还想着努力点,帮衬她们母女,后来才偶然听掌柜说漏嘴,他爹是三品剑修。”
“三品,三品,三品……”
温木酒轻声念叨道,便是坛中的酒空了也不晓得。
“所以你喜欢张屠夫家的闺女?”
仲孟秋开口问道,
“没法子的事,三品剑修的妻子,在落魄也看不上我一个客栈跑堂的小子吧?”
温木酒反问道。
“三品高攀不上吗?”
仲孟秋还欲问道,却戛然而止,
也是,
三品在凡夫俗子眼中已经是天下登顶的人物。
久久无言,
“小友,酒喝完了。”
孤独前辈开口道,人却没有离开。
“前辈还有吩咐吗?”
温木酒愣了愣。
“我想找你借一样东西。”
“前辈,您说。”
温木酒很是爽快的开口道,刚刚喝那满满一坛子春魁酒已经够换自己全部家当了。
“你的剑!”
“我的剑?”
温木酒望着腰间缺了几个口子的木剑怔怔道。
“你欠我一坛春魁酒,我借一把木剑。”
“很公平。”
孤独求败笑了笑。
“前辈借剑为何?”
“去山上。”
独孤求败遥遥指着岐山的方向。
“前辈……”
转身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温木酒陡然一惊,
便是满身酒气也都消散了大半。
“我会回来的,你还欠我一坛酒,我还欠你一把剑。”
独孤求败很是认真的开口道。
“前辈这……”
温木酒还欲多言。
“剑客行事,从不墨迹。”
独孤求败伸手打断道。
“行!”
“我等在客栈着前辈!”
温木酒取下腰间的木剑递出很是郑重的开口道。
当独孤求败的手,握住木剑的那一刻,
整条长街,
剑气纵横,
久久不散,
当温木酒惊骇万分,
睁眼的时候身前哪还有人影。
……
惆然若失的走在长街上,
感受着那空气中余下的剑气。
温木酒晓得这次,
自己遇见了顶天的大人物,
怕是有三品那么高了!
“这算是自己这辈子最大的机缘了吧?”
“可好像还是没有抓住。”
温木酒苦笑着摇了摇头,
岐山啊,
岐山剑塚啊!
“你小子回来了?”
刚刚跨入客栈的大门便是一只手搭在了肩膀上,最先打招呼的不是掌柜的,反而是那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燕大侠。
“你大爷的,还没走?”
原本愁云惨淡的心境一瞬间就被打乱了,本就是江湖最底层的小人物,那些江湖中登顶的人物,又哪里轮得到自己操心,只是喝了人家一坛春魁酒,价值不菲,往后啊逢年过节多烧几斤纸钱。
“嘿,你这小子!”
“不识趣,老子有个天大的好消息要告诉你!”
燕不武开口道。
“什么?”
“你晓得方才街上那两人是什么身份不?”
“不晓得。”
温木酒摆了摆手。
“不过我晓得那人很强,怕是有三品的修为。”
温木酒回想起长街上纵横的剑气开口道。
“三品?”
“他娘的,劳什子的三品!”
“那是二品!”
“实打实的二品!”
燕不武话音落下便是自己也有些腿软。
“年轻的那人叫仲孟秋是岐山剑塚的天下行走,早早便迈入二品,整个天底下都是这个!”
燕不武竖起大拇指比划道。
“那身旁那个老前辈呢?”
“修为高吗?”
闻言,温木酒的眼底升起一丝亮色,三品去岐山必死无疑,二品呢?
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吧?
“高吗?”
燕不武语调陡然升高。
“怕是有大半座岐山那么高!”
“这么说来前辈不会死?”
温木酒急忙问道。
“怎么,你还惦记着你那机缘?”
“不是,我只是希望前辈活着。”
“嗯?”
“何修为无关!”
仰头望着岐山的方向,
“讲到底,前辈是第一个请我喝酒的人啊。”
温木酒低头轻念出声。
李浩然深呼吸一口气,抬头望向天空。满街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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