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蛮子?
“屠夫?”
“只会抽刀砍人?”
李良雀双手负在身后在场中悠哉悠哉的渡着步莞尔道,与那森然铁骑相距咫尺,甚至可以看清那淡漠的眼神,那黑甲上刀斧的划痕,那铁戟上的寒芒,可依旧是怡然不惧的模样。
“我看不见得。”
转身时视线整好对上凉州兵卒腰间悬挂着凉刀鞘上那黑金色蟒纹的线条,轻笑出声道。
顿了顿,
“甚至可以说是荒谬绝伦!”
“想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双手拍拢,大喝出声。
“讲到底殿下也是能喊出。”
“为万世开太平此等煌煌之言的人!”
“怎么能冠以蛮子屠夫之称?”
“我也省得干人崇武,可也不至於真如那蛮子一般诗词都做不出几首吧?”
“天下之人怎能如此诽谤?”
“遂,还请殿下入栖凤楼!”
“为凉州正名,为大干正名!”
李良雀高捧着烫金请帖躬身道。
“想不到齐境还有如此有趣之人。”
少年郎掏了掏耳朵笑意盈盈地开口道。
没有预想中的雷霆大怒,更没有义愤填膺,那身穿黑金蟒袍的少年郎甚至目光都没有落到自己手中的请帖上,反倒是饶有兴趣的打量起自己来。
“何来有趣?”
愣了愣,眼神中闪过茫然,
李良雀下意识的开口道,
“你的眼神是恐惧的。”
“可还是强装出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隐隐还有一丝期待。”
“期待本殿当街杀了你。”
少年郎清朗的嗓音在李良雀的耳边响起,
“邻曲城的时候那些老卒是抽刀,心如死寂,称得上是坦然赴死,便是那五十余江湖中人也算得上是坦然从容。”
“可你不同,你是真的怕死。”
“京畿之地的膏粱子弟,能压下内心恐惧,想来也是为了那所谓的齐人风骨。”
少年郎轻声道。
“一个人的眼神中真能看出如此多的东西?”
李良雀苦笑出声,
也不在强撑着毫不顾忌形象的用袖口抆了抆额头的细密的汗珠。
“自然看不出来。”
“本殿猜的。”
少年郎莞尔道。
“至於你方才所言。”
“屠夫?”
“蛮子?”
徐闲拍了拍腰间的春风刀轻声念叨着,看着那人的手搭在刀柄上的那一刻,李良雀瞳孔猛然收缩起来,双手下意识的扬起挡在身前。
“本殿倒是觉得屠夫这个名头挺不错的。”
少年郎没有抽刀,
细细看去正满眼笑意的打量着自己。
“这激将法着实落了下乘。”
“让殿下见笑了。”
李良雀苦笑着拱了拱手。
“先行谢过殿下,不杀之恩。”
“不过国仇家恨,便是我笼中一鸟雀都铭记在心,何况我齐境诸多有识之士,往后的路还望殿下珍重。”
“在下,告辞了。”
很是认真的行了一个礼,转身往长街走去,
“呼……”
背影带着些许落寞,
本想着临死前做一把英雄,
没想到别人连抽刀的心思都没有,
可笑,可笑,
……
“等等!”
刚刚走出三五步的距离,
少年郎清朗的嗓音再度响起,
“殿下还是要杀我?”
转身时,
轻笑着有一丝坦然,
“人可以走。”
“请帖余下。”
身穿蟒袍的少年郎高声道。
“怎么也得让你们齐人知道我大干的风采。”
“抽刀杀人,你齐人比不过我大干。”
“诗词歌赋,齐人同样不及我干人。”
少年郎策马上前俯身从呆愣的李良雀手中接过请帖。
“驿站何在?”
“春风街,距曲江不足五里。”
李良雀指着驿站的方向开口道。
“本殿沐浴一番后,前来赴约。”
少年郎拍了拍手中烫金请帖,
“殿下当真会诗词?”
“不会。”
闻声,李良雀陡然松了一口气,
可莫名的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可本殿曾做过一场大梦。”
“一梦二十载,历历在目。”
身穿黑金蟒袍的少年郎轻笑道,
笑容中有种说不出的洒脱,
一夹马腹往驿站而去,
身后铁骑如龙,烟尘滚滚,
“我李良雀,栖凤楼外恭迎殿下!”
烟尘散去后,
街头巷尾的百姓从角落中走出,
看着长街中央那个身穿锦衣,
腰佩玉带的齐国男子眼神颇有些复杂。
“你是当真南阳侯?”
临街的二楼的窗户推开有女子捂着嘴诧异道。
“南阳侯?”
“便是我这个实打实的屠夫,见着那帮杀才都觉得心底发慌。”
“一祖上余萌的闲散侯爷有这个胆量拦着那帮杀才的路?”
一膘肥体壮的屠夫抆了抆刀身上的肉沫大大咧咧道。
“方才听他报上名头的时候真有南阳二字。”
“听名字是,再看那年纪也刚好对得上。”
“莫非真是那人?”
有女子望着李良雀的背影轻声喃喃道。
“曲江诗会!”
“曲江诗会!”
场中有文士喃喃出声,猛然一拍脑袋,似乎想起了什么慌忙从长街上离去,几日前曲江诗会的消息便已经传遍了,接到请帖的人不少,可主办人确是风评不甚好的南阳侯,有不少名士卖他这个面子,可齐地诸多文坛巨匠确是没必要理会他那一分薄面。
本以为只是一介竖子指着诗会取名,
确是没想到后手在这,
有如此胆量请那杀才入诗会!
“侯爷,高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