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靴底踏下时地上的青石板寸寸龟裂,又被纵横的剑气卷起,在半空中和草介花瓣一同翻滚着被搅成碎屑。
山川湖海一般的剑意开始升腾,
城中各处响起锺声被彻底掩盖,
堆积的阴云转瞬之间被撕裂开来,朝阳从裂痕落下整个皇城仿佛渡上了一层金边,连带着高空中椭圆形落下的雨滴都染上了一层金色,所有人都是仰头怔怔的看着这如同神鬼传记中一幕。
从宫门走到朱雀长街,
不过短短十余丈的距离,
少年郎却走得很慢如同闲庭漫步一般,
齐国五行属火,所以宫门外这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街名为朱雀,长约七里,宽三十三丈有余,虽然比不得上辈子记忆中那座城中同为朱雀宽近五十丈的十里长街,可放到这方世界也是极为罕见的,汹涌的人潮却已经堵满了这条长街,数不清到底有多少永安百姓,可仅仅粗略的看去便晓得不下数万人,还要胜过许多城池的人口。
“快跑!”
有人嘶声力竭的大吼道,
“他娘的,这哪里是人做的事!”
有人望着天地间那恐怖的异向,望着空气中飘荡的的齑粉,望着那被撕裂不规则的云层暗自咂舌,僵直着身子楞在原地,此等景象非人力所为之。
“他奶奶个腿的,还愣着干嘛!”
“跑啊!”
尖叫着,拉扯着,推搡着,
宛如神鬼怪志中的鬼怪出世,
而街头那个身穿蟒袍的少年郎,
此那传说中的千年老妖还要来的恐怖,
当孤独求败的剑意落到那个少年郎身上时,孟夫子莫名的想起了百二十年前,在拒鹿郡外一人一剑挡下数十万大军的大剑仙徐九,同样的大气磅礴,剑气纵横如同山岳如同湖泊如同汪洋大海,不可匹敌,可那个时候剑仙徐九已经到了他的巅峰,而眼下这个少年郎尚未及冠。
抛开莫名的思绪,
孟夫子腰间的长剑出鞘了,如同剑鞘一般这是一把极为质朴的长剑,没有任何的点缀,剑身同样没有任何的纹路修饰,普通的如同初出茅庐的侠客在路边摊上随手买下的一柄练手的白板剑。
可当长剑扬起的那一刻,
刹那间的剑辉甚至盖过了透过云层而下的朝阳,仿佛天地间所有的浩然正气都汇聚到了那柄朴实无华的长剑之上。
孟夫子,名浩然,
儒士养气百二十年,历历旧经行,
与满身死气剑十五截然相反,胸中沟壑万千藏书万卷,满身浩然正气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来,燕十三想要拔剑却已经来不及了,孟夫子手中的剑已经养了百二十年当剑出的那一刻,除了一品天下想象不出有谁可以挡下。
可少年郎依旧没有回头,
嘴角挂着漫不经心的笑意,
当那一股浩然正气逼近之时嘴角的笑意便越发的浓郁,清俊的面容上那一抹笑意越发的明显没有丝毫的掩饰。
自己很早之前便听说过,在稷下学宫后山有一名夫子,任学宫祭酒以来整个齐国文风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加上齐皇的励精图治,这才有勇气数次北伐。
齐皇见过了,
也曾交锋过,
事实证明如传闻中一般无论是心计还是胆魄都是上上之选。
可能够与齐皇的威望不相上下之人,
乃至於他老人家都要执第子礼之人,
难道只会做学问吗?
少年郎是不信的,
记忆中那个夫子也是仗剑天下之人,
讲道理是一回事,
听不听是一回事,
你若不听,那便先打,打到你愿意听为止,
萝卜加大棒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所以孟夫子很强,毋庸置疑的强,
可几次接触下来除了超凡脱俗的气度之外,感受不到半分修行的气息,可齐境传闻中夫子是用剑的,自己经历过各种剑意数不胜数,用剑之人身上的气息自然是十分敏感的,可还是没有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剑意。
脑海中莫名想到了一种可能,
也只有一种可能!
古籍有言,
有剑客十年磨一剑,
十年一日藏剑於鞘,
出鞘之时锋芒毕露,
可数倍於己,可跃境杀人,悍勇无匹,
孟夫子确是胸中一口浩然正气养剑百二十年,
想来出剑之时一品之下无不可杀之人!
自己当然也不例外,
孟夫子这一剑如同悬於头顶,或许这也是齐皇他老人如此放心自己在城中的理由,毕竟自己的生死从来都在某人一念之间。
出永安城之前,这一剑若还是不出,就难了,毕竟大干和齐国是死仇,若是哪天孟夫子他老人家想不开了,跑到上京以命换命,不说能不能成,可一柄利剑时刻悬於头顶自己也是寝食难安。
自己总不能时刻待在万军从中吧,又或者说让燕十三去兑子,这两种无论是那种都不是自己想看到的局面。
“呼……”
念头通达,
少年郎一口浊气呼出,面色郑重起来,
接下来便是与孟夫子生死之间的博弈了,自己这一剑必然是要落下的,道理很简单若是强行收剑自己承受不住这漫天剑意的反噬。
朱雀街上,
此刻原本堵的水泄不通的人群,
如同退潮的大海一般,
几息之间退走过半,
细微之间可以感受到身后的浩然剑意随着长街上永安百姓的减少也在慢慢减弱,
少年郎继续悠闲的迈步,
可额头却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
当少年郎最后一步迈出,
剑意已经到了极致不得不出出剑之时。
浪花退去长街上空空如也,
仅仅余下不足千名永安百姓,
在盛怒之下,
怒火会冲淡所有的理智,
可眼前这一剑如同汪洋大海压下,
可身上的火炬顷刻之间便被浇灭,
放眼望去七里长街上那余下的七八百人皆是挺直腰杆望着那浩瀚的剑意心存死志,大吼着似乎在为自己打气,最终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往少年郎奔走而来。
望着一下子空下来的长街孟夫子刺出的剑顿在了半空,不是刺不出,也不是落不下,而是不愿再继续出剑。
孟夫子露出了然的神色嘴角有些苦涩,原来这少年郎并非只是为了屠杀,只是为了逼自己出剑而已,而眼下这不足千人,便是自己的底线,也可以说是一个度若是真的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屠杀这数万百姓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若真是能够换命,眼下自己一剑刺死那惊才艳艳的少年郎,在转身与燕十三换命,自己绝对不会有半分吝啬的,可拒鹿郡还有二十万兵卒啊。
一袭布衣持剑顿在半空,
布衣猎猎作响,
神情无比复杂,
可那深红色的扶桑花瓣已经裹挟着漫天剑气落到了长街之上。
“轰……”
宛如地龙翻身一般,
接触的瞬间青砖便化为齑粉,
往下是数丈深的沟壑,
腥黄色的泥土露出,
宽约三十三丈的七里朱雀长街被一分为二,
沟壑外是凌厉的剑气,
“嗒啪嗒啪……”
屍体被搅成血水残肢断臂,
细碎的布条从半空中落下,
临街的商铺宛如狂风过境木板寸寸龟裂,
放眼望去整个永安城最为宽广的街道在这一剑之下已经轰然炸裂,朱红色的宫墙上那些黑衣黑甲的禁军满脸呆滞。
“咚!咚!咚!咚!”
这是铁骑踏地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