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岱岩说:“大哥,你和五弟一个桶,我和李钊一个桶,刘根民夫妇一个桶。”
众人听从俞岱岩安排,都一一钻进桶里,桶内的空间非常狭小,勉强可以容纳两个人蜷曲着身体,头顶着木桶的底部,身体是一点都不能动弹。底板上有几个细小的空洞,保持空气的流通,不至於把人憋死。
待六人都钻进桶里后,不知从那个地方来了三个人赶着马车就往城门方向走去。
六人在桶底感受到马车的震动,都屏气凝神,不敢发出丝毫的声响。
很快,马车就来到城门口,被一队守城士兵拦住。
张翠山隔着木桶仔细听,听到有两个人再用蒙古话交谈,不多时,马车再次行动起来,而且越走颠簸越大,想来是出了城后,城外的路不好走。
张翠山这时有点佩服这个清风,不知道他靠着什么方法,竟能让蒙古人在这半夜放人出城。
马车越走越快,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停了下来。
赶车的马夫打开木桶,放几人出来,张翠山出来后一看,已经到了荒郊野外,他拱手抱拳对赶车的马夫说:“多谢几位相助!”
马夫们就像没听见一样,待他们六人都出来后赶车马车飞快地远去。
等马车走后,俞岱岩让大家跟着他走,来到一片树林中,张翠山就发现已经有一辆马车和四匹马被拴在树上。
宋远桥对刘根民夫妇说:“刘兄弟,对於你母亲的死,我们感到很难过,但是当前最要紧的是,保住你夫妻二人的性命,才是对刘老婆子最大的报答。我们为你们夫妻准备了辆马车,车上有一些细软和银钱,我想你们连夜离开襄阳城,去一个没有人认识你们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你母亲的屍体我武当会厚葬,每逢初一十五当按时祭奠。你看如何?”
刘根民本想回去看她母亲最后一面,顺便带走家里稍微值钱的家当,但是听宋远桥这样说,也只得作罢。
他是一个庄稼人,今晚经历的一切对他而言就像是一场梦,他忍不住对宋远桥深深鞠了一躬,李兰翠也学丈夫的样子
“武当的大恩,刘根民这辈子都忘不了,谢谢宋大侠,谢谢俞大侠,谢谢张大侠。”
武当三人也都纷纷拱手抱拳回敬。
刘根民扶妻子上了马车,自己坐在车辕上,像赶牛一样吆喝了一声,马车缓缓前行,很快就消失在路尽头。
宋远桥看着刘根民夫妇远走,长长舒了口气,心里放下来一个重担。
“总算是把刘老婆子的事情处理妥当了,只等回山厚葬刘老婆子了。”他笑着对两位是师弟说。
然后看着李钊问:“李兄,你当下有何打算?”
李钊说:“河南省(元朝时襄阳属於河南行省襄阳路)我是待不下去了,我准备去西域,投奔我父亲好友。”
俞岱岩说:“看你的样子也是家学渊源,汉人课时不允许读书学艺的,怎会沦落到给蒙古人做翻译了。”
李钊苦笑一声道:“一言难尽啊。”
几人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在追问,相互之间道了个别,只道山高路远,后会有期,便纷纷上马分别。
三人见李钊也走远,纷纷调转马头,准备朝着武当山方向出发。
这时张翠山终於憋不住问俞岱岩:“三哥,我有三个问题不解,还请三哥赐教!”
俞岱岩见五弟问的真诚,点了点头说:“你问, 三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张翠山马上道:“第一个问题,你怎会在这里准备四匹马?我们本来只打算就刘根民夫妇,一辆马车三匹马足矣,缘何会多准备一匹马?你是知道我们会多救一人吗?”
俞岱岩说:“这匹马本来是给清风准备的,结果便宜李钊了。”
张翠山点了点头继续说:“那第二个问题,咱们是如何出城的?”
俞岱岩嘿嘿一笑,亮出手里的东西,那是一块令牌,上面写满了蒙语。
“嘿嘿,顺手从达鲁花赤身上摘下来的刚才便是利用它出城的,城门守将只以为我们是给达鲁花赤的妻子运水的。”
宋远桥笑道:“三弟啊,我看你这脑子不比四弟差啊,怎么大家都觉得你不如老四聪明呢?”
俞岱岩回答:“那是我让着那小黑瘦子呢,怕他自卑。”
张翠山最后问:“最后一个问题,你怎知那个被杀的马夫是蒙古人?”
俞岱岩哈哈大笑:“你猜!”
说罢,一声呼喝,纵马狂奔。
张翠山急忙吆马跟随,大声喊道:“俞岱岩,你给我等着!”
宋远桥轻声笑着纵马跟随。
武当三人纵马狂奔之时,远在河南少林寺的一间厢房内,一个中年和尚正跪在一个老和尚身前,痛哭流涕。老和尚摸着中年和尚的脑袋,低声吟唱着。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正是。
恩怨情仇一时了,天理循环总相随。
江湖漫漫断肠路,企知灾祸早已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