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兄言重,大兄太也言重了,便老天给胆,兄弟们亦不敢有这等轻蔑大兄的念头,缘是,呃,我们拉场子开摊,为的是大伙儿养家餬口,赚几文辛苦钱度饥荒,大兄见谅,如果个个都像花同琛那样,输赖赢要,上百的哥儿们还活得下去么?所以……”
玄劫断然截住了对方的话尾:
“瓢把子,不用所以不所以,我只要你想一个问题……你们上百个哥儿们上百条人命,难道只值六千两银子?!”
丁悼又在大量冒汗,他使劲抆着额头,期期艾艾的道:
“这……这……大兄,话不是这么说……”
玄劫的眉心出现了山形纹,他嘿嘿笑道:
“我可是这么说的,瓢把子。”
丁悼回头看看他的几名得力手下,入眼的却是一张张木然的面孔,他冲疑片刻,十分泄气的道:
“也罢,人在屋檐下,怎得不低头?大兄,算我们惹不起你……”
玄劫哼了一声:
“用不着说得这么难听,瓢把子,闯道混世,讲究的是识时务,知利害,假如连这一层都悟不透,大把年纪就算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咬咬牙,丁悼叱了一声:
“庄德,去后面地窖里把那姓花的带出来!”
叫庄德的矮胖汉子低声答应,匆匆转身去了,玄劫不声不响,只把手上的油布卷儿旋来转去,半眯着眼流览四处的环境。
气氛很僵,丁悼黑着脸孔,呼吸之间,粗浊得宛如拉起风箱。
不一会,庄德推着一个人摇摇晃晃的走了出来,那人身材瘦小,衣衫污皱,垂着脑袋,又露出一头蓬乱的长发,模样似乎遭过不少折腾。
玄劫向身边的花如蜜投去询问的眼光,花如蜜连连点头,低声道:
“没有错,是我哥哥。”
庄德推着那人来到玄劫前面,赶近了,他像憋不住一口气,猛力在那人背后撑了一把,同时喝道:
“人给你啦,玄大兄!”
玄劫怒火顿生,却又不能不抢着扶住来人,来人身躯往下踣倾,而就在他与对方肌肤相触的一刹,突冗闷叱一声暴旋七步,闪旋之余,那人也痛哼着抛肩倒地,差点就一屁股跌坐地上!
变化仅止於瞬息,这瞬息之后,玄劫的右大腿上已赫然插着一只光泽暗蓝的尖锥,锥体细小,有如笔杆,露在外面的还有两寸多长的一截!
丁悼一反先时的低声下气,窝囊畏缩,蓦地放声狂笑起来:
“着啦,头儿,姓玄的千算万算,顶不住头儿你这一算,任他精滑奸刁,照样坠彀入道,跟头栽至阎罗殿!”
那“花同琛”却没有笑,他捂着右侧小腹,微抑着一张苍白少肉的面孔,狭长的鼻管在急速翕动,抿着唇,两侧腮帮崩紧,形状像极了一条蛇,一条充满怨毒邪恶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