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2 / 2)

关山万里飘客 柳残阳 3826 字 1个月前

坐在保瑜旁边的另一位,是个花白头发的干瘦老人,玄劫却觉得十分眼熟,他看过又看,蓦地身子一震,几乎脱口叫出声来!

雷旺有所感觉,急忙问道:

“怎么了?老玄,什么地方不对头?”玄劫强自镇定,咽了口唾沫:

“跟保瑜来的那两个人,雷旺,你认不认得?”凝眸细瞧,雷旺道:

“独眼的是保瑜,不用说了,他旁边那老杂种却眼生得很,另一个略微驼背,两手过膝,像头大狗熊似的家伙我认识,叫做秦世昌,道上朋友都称他为‘秦疯子’,是个犯案累累、无恶不作的混帐东西!”玄劫若有所思的道:

“保瑜平时作案,也都带着这两号人物?”雷旺亦不免有些迷惑的道:

“倒是不曾有过这种情形,保瑜以前的行事,大多独来独往,没见他身边跟得有人,今天怪了,怎的还请了帮手?”玄劫慎重的道:

“你这次行动,会不会事先走漏风声,叫姓保的有了提防?”雷旺斩钉截铁的道:

“决不可能,前几次任务失败,就为了事机不密或实力不足,这一遭,我可是守口如瓶,鬼也不让它知道,连我的手下们也是到了现场才明白所为何来,老玄,我保证没有泄露风声:”玄劫喃喃的不知在嘴里嘀咕些什么,雷旺急切的道:

“老玄,银子已经交到姓保的手上,他们不会逗留太久,我们可以行动了吧?”玄劫长身而起。再着地,人已到了大厅门口,厅内的灯光反映着他一身落拓不拘的打扮,映着他肩头的黑油布里卷,真像是从九幽之下突几冒出来的!他这一出现,不但把大厅中的佟家父子吓得面如土色,显然连“独眼老五”保瑜等三个人也吃了一惊,跟着雷旺也堵到了门前,保瑜脸上的表情便由疑惑候而变成狠毒了。

雷旺右手一柄朴刀,左手一条粗约儿臂的结环铁链,人一现身,老公事的口头弹便上了场面:

“大胆匪徒,张狂贼寇,你们已在重重包围之中,还不赶快丢下兵器,束手就缚?但有反抗,休怪一律格杀,决不轻恕!”独目中凶光如火,保瑜转过头去狠盯着佟宗万,声如狼嗥般道:

“老小子,你有种、你够胆,居然摆下了这么个陷坑叫我们来跳!”佟宗万混身筛糠似的哆嗦起来,他脸色泛青,上下牙齿交相磕颤,声音抖得带着哭腔:

“不,不,保英雄,保壮士,你你……你千万不要误会,你听我解释,我根本不曾向任何外人提起,我连他们是谁都不清楚……保英雄,请你相信我,我决没有泄露消息,我不曾向任何外人提过这件事……”保瑜的鹰勾鼻子耸动着,鼻孔大张,模样活脱待要吃人:

“你不知道他们是谁?”佟宗万差点就跪了下来:

“皇天在上,保英雄,我可以向你赌咒,我要认得他们,就叫我不得好死……”门前,雷旺中气十足的喝吼着:

“保瑜,你甭在那里使横卖狠,鸡毛子喊叫,不错,佟家人是不认得我们,更不知晓我们今晚会来,你以为你的行踪就有那么严密法,把我们吃公事饭的看得如此无能?好叫你明白,我们有我们的路子,早已把你的来龙去脉探得清清楚楚,对你的行动了如指掌,姓保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你作恶作得够了,还不俯首就擒,随我回去归案?!”一声狂笑,保瑜摆出一副“泰山石敢当”的架势:

“雷旺闷雷旺,你以为你算个什么东西?小小的捕头,上不得台盘的鹰爪孙,你是发了狂起了颠,竞想打我的主意?你这可怜的公门走狗,怎么不用你那浆糊脑筋回想回想?凭你,拿得住我么?你几曾有过机会摸到我一根鸟毛?”所谓“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保瑜说的话固然尖刻阴损,却全是实情,雷旺不由面色难看,一阵红又一阵白,一阵白又一阵红,他猛的大吼如雷:

“刁匪放肆,王法难饶,我看你还能横行到几时?2”保瑜挺起胸膛,大马金刀的朝着雷旺招手:

“来来来,姓雷的狗腿子,保大爷人就站在这里,你倒是过来捉捉看呀,顺便也叫你知道,是王法强过我,还是我强过王法!”雷旺“格□”咬牙,眩目叱喝:“来人呀!”人随声现,十多条身影纷纷自各个隐蔽的角落间涌出,立时把大厅四周团团包围,每个人手里所执的大多为单刀、铁尺、朱漆棍等传统差役式武器,还有拎着枷铐索链的,当真是“官兵捉强盗”来了。

保瑜呵呵大笑,旁若无人:

“不错,人来了,姓雷的,叫他们上来抓呀,虽然次次抓不着,到底还得碰碰运气,说不定这一遭你们就能立下大功!”雷旺下不了台,只有硬起头皮挥刀前指,同时石破天惊的大吼:

“兄弟们,拿下!”於是,玄劫收回了留在那老者脸孔上的目光……老者在与玄劫朝面的一刹,似亦颇为惊愕,旋即躲避着玄劫的视线,表情明显的呈显着不安,这就够了,玄劫已经肯定了某桩事实,跟着便要处理“官兵捉强盗”的问题了;他摆手阻止下雷旺等人的行动,慢吞吞的道:

“不急,雷旺,一点也不用急,姓保的能否强过王法并不要紧,要紧的是他必须强过我才行,我敢说,眼下我们的运气绝对比他好!”雷旺见风收帆,挥手阻止手下上前,边大声道:

“一切全听你吩咐,老玄。”保瑜独目暴睁,嗓调粗厉的道:

“娘的皮,你又是打哪个鳖洞钻出来的软壳王八?冲着保大爷发威,敢情是活腻味了?”玄劫哧哧一笑:

“我说保哥儿,这些把年来,你可真够戗,不但搅合得地方上一片乌烟瘴气,黑白两道的同源也叫你吃定了,好日子过得三百多天,差不多啦,今晚上,哥儿你还是请归位回笼吧。”保瑜“呸”的朝地下吐了口唾沫,半扬着脸孔,形色极为鄙夷的道:

“我以为雷旺这狗腿於怎的胆气忽然大了?原来是请到帮手,自认有依靠、有仗恃啦,不过就凭这一位,恐怕不大够称量!”玄劫不温不恼的道:

“保哥儿,你是南北纵横、水陆行走惯了,经多了大场面,,会多了龙虎英雄,乍见我们这等小角色,自则不值一笑,但是呢,八十老娘倒绷孩儿,阴沟里也可能翻船,要说万事笃定,这话就未免太满啦!”保瑜独眼狠盯着玄劫,寒森森的道:

“很好,我却要看看,在你们这条臭阴沟里,是如何来翻我的船!”这时,站在他身边的干瘦老头,似乎想开口说什么,但随即又紧抿嘴唇,扭过头去,神态间彷佛十分矛盾,也十分不安。

突然,那“秦疯子”秦世昌一伸手拦住举步待出的保瑜,声如狼啤般道:

“保哥,杀鸡还得用牛刀?你且歇着,看兄弟我来剥这杂碎一身人皮!”保瑜哼了一声,自负的道:

“下手要快,别叫我等烦了!”秦世昌答应一声,大步走出厅门,抛肩斜身之下,“哗琅琅”震响盈耳,一把沉重的三环大砍刀已握在手中,灯光映炫刀锋,冷芒赛雪;透着一股砭肌浸骨的寒意!

玄劫慢慢后退,左手招动道:

“刀是不错,秦疯子,只不知你那几手把式,和这把刀衬托得上还是衬托不上?”秦世昌双目瞪起,嘴巴扁裂,猛一声大吼旋身向前,刀随身走,舞起一朵光弧,而光弧圈罩玄劫,气劲凛锐,来势相当凶悍!

那张里着“搜神伞”的黑油布,便在此刻“嗖”的一声飞出,笔直平整,竞像是一块生铁片,凌空横扫,刹那间与秦世昌的三环大砍刀相撞,“当”的一响,秦世昌马步浮动,居然歪出两步:

伞尖如矛,倏抖之下已指到秦世昌咽喉,这个疯子来不及举刀回架,慌忙仰身倒蹿,十二只晶亮的伞骨顿时有若孔雀开屏般展现,焰彩宛似冷凝的珠玉缤纷,姓秦的胸腹各处,已马上翻绽出七道血槽!

七道血槽长短不一,深浅各异,但却是割在同一个人的身子上,大痛小痛汇成一股火炙般的抽挞,使得秦世昌一屁股坐跌在地!大厅内,保瑜闪掠向前,左右两面铿亮的铜钹“锵”声互击,口中断喝:

“且住!”玄劫并没有乘势追杀的意思,正如他先前所说,不急,─点也不用急,煮熟的鸭子,到底能飞走的可能性不大,或早或冲,总归是要入口下肚的。

双钹交叉胸前,保瑜大声问:“不二劫?”玄劫耸耸肩:

“真叫荣幸,像我这种小鼻子小眼睛的角色,难为保哥儿还认得出来!”保瑜的表情十分明显的紧张起来,他僵窒俄顷,才沉沉的道:

“玄劫,你在道上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提起不二劫,谁不夸一声好汉?凭你的身价,哪里不能高来高去,逍遥快活?却替官家鹰犬当走狗、为爪牙,也不怕辱没了你的名声,令江湖朋友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