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苍,你是走火入魔了,也不想想,我们彼此互加伤害,甚或玉石俱焚,对双方又有什么好处?”卜苍猛然伸手解下腰际缠绕的熟牛皮鞭,骸目切齿的道:
“不用废话,金大海,拿你命来!”金大海还来不及回答,长鞭蓦起,已有如灵蛇般兜头卷到,鞭梢翻扬,同时发出“劈啪”声暴响!
那串连的节棍便彷佛突兀自虚无中涌现,从金大海左胁下飞挥而出。
棍身是用儿臂粗细的栗木刨制,长有尺许,灰褐色的纹理密致光滑,显示出其质地的坚硬,九节尺许长短的棍身之间,以铁环扣接,是而棍展之下。节节相连,像煞─
条硕大的蜈蚣摆动!卜苍大吼有若焦雷,斜身移步,长鞭交叉抽舞,在空气的尖啸声里,夹杂着不断的“劈啪”震响……─
别看金大海体形魁梧,─朝动起手来,身法还真叫快,他在狂风骤雨似的鞭影中闪挪腾掠。姿势优美、举止从容、丝毫不见局促之态,偶而“九连棍”倏点猝翻,更是拿捏精确,招式威猛,迫得卜苍躲让不迭!
东西,我与你拼了……”早已峙立周遭的五名彪形大汉,不待金大海进一步吩咐,五柄大刀同时出鞘,□亮的锋刃焰映起一片流波样的寒光,寒光闪动,流波便罩向卜苍和保瑜……刀起似虹,卷若匹练,五个人甫始出手,气势就非同小可了!
於是,局面又顿时改观,保瑜虽然心里诅咒着不该和卜苍搭挡,以至老是霉运不断,但实际上却不得不贯足功劲,以维性命,卜苍则一切都豁将出去,悍不畏死的冲扑。
招招式式,皆乃同归於尽的路数。
二人都已拿出压箱底的本领,运起吃奶的力气,不过,情形仍然每况愈下,眼瞅着在马刀挥霍,棍节翻腾之下,已是强弩之末,支撑不多久了!
蓦的一声叱喝,金大海身形前跃粹旋,卜苍的长鞭贴着他耳边抆过,他右肘暴沉,手腕斜扬,“九连棍”突破空气,发出“呼噜噜”的搅荡声响,首端两节棍身已闪电般点戳到卜苍额心!
卜苍招式用老,劲力根本不及回收,光影闪处,棍头已到了脑门子前,而保瑜隔着他尚有六七步远,更在那五名大汉的围攻之下,在此千钩一发问,绝对来不及有所支持,金大海的这一击,确然称得上是致命的一击!那把伞便在突冗里出现……彷佛由虚无中凝形,彷佛是神的手臂,是上天无所不在的慈悲;伞尖如矛,刚好挡在卜苍的眉心之前,“砰”的一声闷响,把“九连棍”震得荡出三尺,把卜苍惊得一屁股跌坐地下!
不错,是玄劫来了。
玄劫的“搜神伞”平伸,他没有理睬一旁惊疑不定的金大海,仅只静静的注视着坐在地下的卜苍。
然后,他以充满感情的声调道:
“卜叔,是我,玄劫。”卜苍怔怔的望着玄劫,好一阵子之后,才神色凄楚,垂首咽声:
“我知道是你……小玄,在佟家大宅,我就已经把你认出来了……”玄劫回头看一眼那边业已愕然停下手来的保瑜及五名汉子,缓缓的道:
“你不该和保瑜这种人混在一起,卜叔,你明白他现在正是个烫手的货……”唇角抽搐了几下。卜苍苦涩的道:
“我需要有人帮忙……小玄,我和保瑜,只是互相利用,我协助他去勒索财物,他帮我找金大海报仇,而且,保瑜也不全像外面传说的那样恶劣,至少,他还讲义气、重诺言……”玄劫颔首道:
“你们之间的事我都清楚,秦世昌全照实说了,否则,我也不会摸来这里;卜叔,这么多年没见到你,你还是和早时一样的火爆冲动,性子半点没收,还记得我爹常常劝你的话?爹说小卜子什么都好,就是脑筋不转弯,性情太浮躁,要是能把这些毛病规整过来,道上还伯没有他一份吃的?”提起玄劫的先君,卜苍不由肃然端容,他抹着眼角。
颇生伤感的道:
“老爷子不但是我的救命恩人,更是我的宗主,回想起往年侍候老爷子那一段辰光来,令人又是怀念,又是唏嘘……怪只怪我没出息,少能耐,在老爷子的拉拔下亦未能出人头地,替老爷子露脸,如今更沦落到这地步,受人欺、遭人坑的田地,连和你比,都差远了去……”玄劫平静的道:
“提到你与金大海这档子事,卜叔,恐怕是你错了。”双目骤睁。
卜苍的腔调高扬起来:
“我错了?小玄,我错在哪里?你可不能被他们蒙蔽,只听信一面之词……”摆摆手,玄劫心平气和的道:
“卜叔,我查证过这件事,如果当真似你所言,不必你来操心,我也会下金大海的手,但金大海确实是冤枉的,他并没有在其中搞鬼,卜叔,两年之前,你们雇的那条船名叫‘福星’,船老大叫李二瘸子,对不?”卜苍疑惑的道:
“不错,你却是怎么查到的?”玄劫哈哈一笑,山崖另一头已钻出大捕快雷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