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青苗,你俩可以去给村民分米了,
记得把咸肉分给他们。”
“狗剩子,
去把桌子底下的陶壶抱过来!”
李岳山语速飞快地向三个弟子吩咐过,
看着他们匆匆跑出大庙,
他朝苏午露出一个笑容,
并未多说什么,而是转身走出大庙,向庙外紧张兮兮的村民们道:“厉诡已被完全禁锢,诸位乡亲,请往那边去投功德米吧!
庙立住了,
接下来,便看诸位乡亲投的功德米,
能不能叫老汉的灶也立住了!”
他此言一出,
村民们顿时如释重负,
顺着胖老者右手指向的地方,看到了那堆成小山一般的米粮,
以及站在米箱旁的李珠儿、李青苗二人。
二女适时出声,
前者道:“往米箱里投一把功德米,我们这边再返给你们三斤糙米,一块咸肉!”
后者没有出声,
脸颊微红地提起了一只腌好的咸鸡。
“原来不止送粮食,
还送咸肉?好啊好啊,我第一个来投功德米!”
“我投两把米,
能不能给我十斤糙米?我不要咸肉……”
“你不要咸肉给我,
我多给你分些糙米!”
村民们投米的热情顿时被扇动起来,
一窝蜂地涌向了李珠儿、李青苗那边。
庙外人声鼎沸,
庙里尤是一片寂静。
李岳山回转到庙里,笑眯眯地走到石造火盆前蹲下,指了指火盆外沿凋刻出的手印图桉,对苏午说道:“这座庙算是开出来了,
此后会生出种种神异,
能保当地村民,免收厉诡侵扰。
之后,
会有庙祝在石造火盆外留下自己的手印,以与庙宇命格相连,
我们的事情至此就彻底结束。
这道凋琢的手印纹,
一是供我们这样的掌灶人使用,
每开一座庙,
在此处按下手印,
收回自身与庙中神灵相连的命格,
同时得一缕‘薪火’。
二是给庙祝用,
让他们命格与神灵相连,
得以管理大庙,供奉神灵。
三则,
神明崩殂,
厉诡复苏的时候,
若侥幸有全性赤子命格的人,将手印按在这火盆上,
则可以为他人取得一线生机。
而他自身,
会顶替原本庙里矫作为神的厉诡,
驻留於庙中。
从庙里脱离的厉诡,自然不愿被他夺了位子,必定会折返回来,将他杀死。
所以,
全性赤子命格的人按下手印,
为他人留一条生路,
却也是封死了自己的活路。”
“假若那全性赤子命格的人,侥幸未被厉诡杀死,那他可还有的救?”苏午眼皮直跳,忽然问出一个问题。
“还未听闻过有这种情况。”
李岳山摇了摇头,沉思片刻,道:“那全性赤子命格的人,手印覆於火盆之上,自身即暂时为一地地缚之神灵,处於类人类诡,非生非死的状态下,
即便神灵本位的厉诡没有折返回来,
将他杀死,
他自身处於一种扭曲非常理的状态中,
却也活不了太久的。”
李岳山看了看苏午,
自能看出弟子对这个问题甚为关注,
他又拧眉苦思了一阵,
又道:“或许,可以尝试与厉诡共分‘本位’。”
“何为共分本位?”苏午追问道。
“神灵位,本就是咱们灶王神教为厉诡所设,这位子说到底,就属於那只被装脏的厉诡!
全性赤子命格的人,
暂时寄居其位,然而此位因神灵现而生,
若神灵崩,厉诡出,则本位亦会在不久以后消失。
那么,全性赤子命格的人,自然无法保持扭曲非常理,非生非死的状态,必然跟着本位一同崩灭——此时,不妨将那脱出的厉诡再抓回来,
凑集本来用作五脏的小诡,
再进行一次装脏仪轨,
将那厉诡安放於本位之上,
与全性赤子命格的人便构成了‘共分本位’的状态。
此时,全性赤子立身本位,
也就一半是人,一半是诡了。”
“原来如此。”
苏午默默点头。
这时候,
狗剩抱着那尊快要和他一般高的陶坛走进了大庙里,
“师父,坛子已经送过来了。”狗剩出声道。
“好。”
李岳山点了点头,扭头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因着厉诡气机外溢之事轻松解决,并未耽搁多久时间,是以当下也只是下午三四点锺的光景,
外面阳光明媚,人声喧闹。
“当下时间还不算晚,
等青苗她们给村民分好了米,咱们就即刻出发。
估计天刚黑的时候,能够走到雄秀镇附近——那周围也有许多村子,可以找个村庄小庙借宿一晚,
第二日正逢雄秀镇的大集,
我们便在镇上挑一挑,买一头大牲口,有了骡马,赶路那就方便许多了。”李岳山回过头来,说过接下来的打算,看着苏午道,“来吧,徒儿,
把左手掌按在旁边火盆外面,
咱们把炸诡油收回来。”
“是。”
苏午应了一声,
转而伸手按在旁边石造火盆外面,凋刻出的手掌印上。
手掌按在石盆上时,并无特殊感觉。
但随着苏午收回手,
他倏忽发觉,
自身与神台上那座‘泥胎’间若有若无的联系,直接便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