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中血色圆月一侧,
武士显出形体,朝虚空探手一抓,抓来了无数诡韵与气流凝结的一把太刀,刀身足足数十丈之长,一刀抡向那轮寂静不动的血色圆月!
“呵呵谑谑哈哈哈哈——”
此刹,因天地间奔腾的诡韵气流而扭曲起来的月光中,忽然响起一阵笑声。
那笑声起初温和,渐渐高扬,最终流露出难以抑制地疯狂!
扭曲的月光涟漪中,映现出一道道血红身影。
那百十身影脱去头上的头盔,出现在四面八方各个区域,甚至於——“须佐之面”抡起的气之太刀上,都有那血红身影!
血红身影,
正是平知盛!
无数个“平知盛”齐齐挥刀,
雪瀑般的刀光在月光下更显凄婉,犹如寥落挥洒的樱花!
“可惜了啊……”
平知盛的叹息声在刀光爆发的刹那响起。
源赖刚将“寺门白手”收进已经空荡荡的腹部,他转过身,眼神复杂地看着身后的源赖朝。
源赖刚低头不发一语。
目光落在源赖刚腹部的切口上。
对方即便容纳了厉诡,出现这种伤势,也绝对活不了太久了。
“你和兄长一样。
有奇谋,善出奇兵。
但奇谋奇兵,有时候就是歧路。”源赖刚的声音在源赖朝耳边响起,他的声音里压抑着痛苦,说了几句源赖朝的缺点以后,就摇了摇头,转而丢出一句话,“你走吧!”
源赖朝听到此言,猛然抬头,似不可置信地看着源赖刚。
但他眼角余光已经瞥见旁侧“土御门晴明”脸上神秘的笑容。
“老夫本想留你在这里。
你这样的人,如为源氏主,或带领源氏大兴,或者自身就是源氏覆灭之根源!
太不稳定了,
老夫本来想着,让你和我一同死在这里。
但是现在——我的长孙已经死了。
源氏子出色的再没有几个。
你还是走吧。
活下去,万一能闯出一番功绩呢?”源赖刚从身上拿出一枚令牌,令牌已经被血染红了,他现下每做一个举动,都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将令牌递给沉默的源赖朝,
源赖刚接着道:“这里的式神,能帮你找到源赖经,你们要齐心协力啊——源氏危亡,不在这里,只在你们的举动中了!”
源赖朝捏着那枚染血的令牌,
摇摇头,坚定道:“源氏必不会亡於我手!”
源赖刚无声地笑了笑:“这是武士的承诺吗?”
“这是武士的承诺!”
源赖朝重重点头,转身即走!
源赖刚向土御门晴明打了个眼色,对方立刻点头,追上前方的源赖朝,与之并肩而行!
诸多鬼武士簇拥在源赖朝左右,缓缓脱离当下已落下无数屍首的战场。
源赖刚转回身来,
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他从未想过拚凑的“须佐之面”,能抵得住完整的“月读侍夜叉”的冲击,从一开始,他便只是为了拖延时间。
为长子“源赖经”持“无上级刀剑”斩切“酒吞童子”争取时间。
那里才是这场战争胜负的关键!
此后所做种种,不管是令源赖朝此下脱离,还是先前引平凌盛追击“井上烛照”,乃至於他自己的身死,都是为了完成拖延时间这个目标而已!
“我已尽到作为家长的责任了……”
源赖刚跪坐在地上。
无声无息地死去。
腹中两扇黑漆木门缝隙间的白手倏忽探出,抓住屍体的肩膀,将他拖入了大开的黑漆木门中。
天上月光依旧。
一身大铠尽数毁碎的平知盛从半空中飞临而下,稳稳站在地上。
甲胄里的衣裳未见丝毫破损与脏污。
自他落地以后,席卷此间的“须佐之面”诡韵顷刻退散,徐徐消失。
他收刃归鞘。
手中握着一只暗蓝的眼珠。
——须佐右眼!
而须佐的左眼以及其他五官,都随诡韵退散消失无踪了。
“防不胜防啊……”平知盛脸上笑意温和,看着地上一滩血迹里的源赖刚脏腑。
在这个时间里,源赖朝已经带着大批鬼武士脱离阵列,消失无踪。
但原地仍留守了许多源氏武士。
他们亲眼看到源赖刚大人切腹而死,
因此激起斗志,已然做好与平家武士决死的准备!
“真是老谋深算的谋略家。”平知盛最后看了眼源赖刚在世间仅存的痕迹,之后抬眼看向了对面众多的源氏武士。
天上血月开始朝前推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