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微臣认为,宋会元乃是我文朝百年难遇之文人,却要碧玉珍藏,切勿推波助澜,过分出类拔萃,因而请陛下三思。”
李翱本来还心中有所欣慰,却听得谭相这般说道,此刻微微皱眉,却又觉得有两分道理,而谭相也立刻说道。
“因而微臣认为,或可点宋会元为殿试三甲,宋会元长相俊美,气质儒雅,想来做探花,也是无所争议的。”
不过当下众人并未有所异议,只有那冯相听得这话思索了片刻,李翱虽有意动,却也是注意到了冯炁的神色,当下开口说道。
“我见冯相有异?不知觉得如何?”
冯相抬起头,只是看了李翱一眼,微微说道。
“臣以为,君子不器。”
话音落下,那谭相也是神色微眯看向对方,而那李翱此刻眉头一挑,也不说话了,只是小心的将面前这张宋穆的答卷卷好,收入衣袖之中。
场中一片寂静,众人都有些紧张。
“此事容朕再想一想,明日放榜前再告知诸位爱卿吧。”
李翱这么说着,算是一语带过了这个话题,当下目光流转,见着众人,则是轻声说道。
“不过明日放榜之时,诸位却要帮朕另一件事情。”
一众官员抬头,面露不解的看向李翱。
“殿试放榜,那诗宗的择才大典也就到了,这宋穆,却是万万不可去了诗宗的。”
说着,李翱站起身来,目光深沉的看着众人。
“尤其是陶氏诗宗。”
众人听得这话,此刻都是目光微垂,当下拱手应和。
文朝殿试,常常会产生数百名进士同进士,朝廷官职一时难以消化这些人才,便会令诗宗挑选一些才子,也算充实其门派传承。
这也便成了文朝科举默许的制度。
众人见如今也说不下去了,於是众人当下便也准备离开,却是听得李翱忽然说道。
“既然今日诸位爱卿都在这里,我却是要问你们一件事情。”
如此说着,李翱抬头扫视了一下眼前的众人,沉声问道。
“不知诸位爱卿, 可知晓文朝的盐民?”
众人一愣,都有些面面相觑,当下冯炁再次上前来一步,此刻沉声说道。
“陛下所说的可是我文朝沿海区域,以煮盐为生的百姓?”
李翱点了点头,此刻似乎更加有了几分兴趣,当下对着冯炁开口问道。
“冯相,你可知道这些盐民的生活如何?”
冯炁抬头看了李翱一眼,沉声说道。
“微臣故乡也於海边,自是对此事有所了解,所谓盐民,便是以煮海水为盐售卖的百姓。”
“遵旧制,盐铁专卖,盐民所产皆由官府收取,不得私自售卖,因而盘剥甚重,民间亦有言,满瓮之盐无一粒入菜米,实是……苦不堪言。”
“且盐民无田产无农桑,因而往往衣不蔽体,无论灾年丰年,都多有困苦。”
“竟有这等事情,为何朕却从来都不知晓?”
李翱顿时神色惊异,甚至有些冷厉,觉得这是自己的罪过,而冯相也是沉默片刻,缓声说道。
“此等事情朝中一直有议,户部也多有管善,只是如今天下不定,陛下受累於四方祸乱……”
李翱顿时拍了一下栏杆,此刻却是横眉冷竖。
“荒唐,四方战事虽未平,但也不至於从盐民嘴中抠出粮食来!”
“若不是今日文章所见,朕竟要疏忽见诸多百姓受苦终生!”
众人抬头,当下神色之中都有所诧然,思索着自己所见的文章似乎并未有关於盐民的举例。
难道是那宋穆所写的问题,与盐民有关?
那文章,所说的,难道是民生之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