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空气非常的清新,夹杂着些许湿润的雾气,玄机子从在玄冥教暂居的小院中往附近的竹林走去,那里是他这些时日暂居玄冥教时每日清晨练剑调息的地方。玄机子行事自有规矩和规律,这早课是一日不断的。
沐浴在微凉的湿润雾气中,当他一路从小院行走到竹林时,清晨的露水和雾气已经沾湿了他身上所穿的蓝白道袍的袍角。
此时已近夏日,玄冥教地处沧州,每日清晨都要起一层大雾,此时时辰尚早,若在过一会儿,便是太阳初升,浓密的白雾升腾起来,也让人们无法在清晨看到太远的地方,湿润而浓密的白雾会将人们的视綫所遮挡,将清晨的美悄悄藏起来。
刚刚行到竹林边缘,玄机子的脚步便不由顿住,他抬起眼眸,黑眸中似乎有别样的情绪一闪而过。良久,玄机子终於缓步往竹林深处走去,他脚上所穿的道履悄然无声的踩在落满了竹叶的地面上,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来,落足无音,轻不可闻。
等到他终於走到竹林深处,也看到了那个让他在竹林外便停顿下脚步的人时,玄机子原本微不可察轻轻蹙起的眉头不由悄然松开了,幽深而不见底的黑眸中也极快的掠过一抹放松,似是终於放下了心头的巨石,他忍不住轻轻舒了口气。
玄机子发出的声音完全没有影响到竹林深处正在被他注视的人,那个身影穿着一身宽松简单的白色长袍,手中握着一根还带着竹叶的细竹做的竹剑,正动作轻缓、悠然的习练着一套剑法,撩、缠、刺,一招招慢慢使来,渐渐从原本的稍微生疏到后面的圆融如意。
正在舞剑的人容貌昳丽绝伦,神情清冷脱俗,浑身上下所流转的气息是清寒疏远的,但却幷不是严寒到足以伤人,反而是一种自矜的、绝俗的,如同寒泉溪水一般又清冷又令人觉得清澈干净的一种气质,在清冷间,却又仿佛沉淀着些许令人心安的温柔。
不知道此人在竹林中舞剑多长时间了,他身上所穿的衣服袍角已经被露水打湿,就连露出来的一双鞋也是如此,但即使如今处境已经略微狼狈,但他神情却依旧平静,不掩淡然清冷,依旧继续在一招一式无比认真的习练着剑术。
从玄机子最开始看到的生疏和错漏百出,到后来渐渐圆融如意、熟络於心不过是片刻功夫,这实在是太快了,快得他像只是从过去的回忆中捡起了曾经那一段岁月中的时光一般,在跨越数年之后,当他重新执着长剑演练这套剑法时,他还是当年模样,不曾有半点改变。
在静默的凝视着舞剑的身影片刻后,玄机子一手提着长剑,一手负於身后,宽大的道袍袖子微敛,於清晨竹林的微风中轻轻飘荡,他抬眸,嗓音清正微带严厉的说道:「第三招第五式动作不对,右手斜抬半寸,左脚向后半步。」
「第四招第二式,回身速度再慢一分,剑尖上挑的角度再低一寸,身体重心在双脚之间,在运招时不要挪动双脚。」
随着玄机子将他使的剑招中一个又一个的缺陷和错漏之处挑出来,正在舞剑的身影就从善如流的根据玄机子的指点调整了舞剑的姿势,而随着玄机子的指点,这套剑法更加行云流水的被施展了出来,竹林中白袍翻飞,竹剑飒飒,一片霁月清风。
等到这一套剑法行云流水、没有一丝错漏的施展完,这个身影才停了下来。他已经接连舞了半个时辰的剑术,当他停下时也不由出了薄薄一层汗,胸膛上下起伏着轻轻喘息,昳丽完美的面容微微泛红,更显昳丽无双。
将手中的竹剑随手丢下,亓官凛抿了抿薄唇,终於是小声唤道:「师兄。」
玄机子端正清俊的面容上神情肃然,带着几分严厉,他微微皱眉道:「你有多久不曾练剑了?一套太玄剑法错漏百出、生疏至极,竟是与刚入门的弟子一般水平了?」
於是,在真正意义上的与自家师弟重逢后,玄机子还没来得及和师弟共叙这几年离别之情,就先把师弟给训了一顿,师兄范足足的。这一幕,简直和七年前在太玄道派一模一样,毫无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