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的想像美化了陈兰生在她心目中的形象,是她的幻想让陈兰生在她心中变得尽善尽美,然而事实上,隐藏在温和上进外表之下,真实的陈兰生却不过是一个劣迹斑斑、心性狡诈、狠毒无情的卑劣小人。
若是因爲陈兰生一人的原因,而连累岐山所有的妖怪,那么雪楹固然是永远也无法谅解自己,永远会觉得自己满身罪孽,想要一死以谢其罪,然而她也是决不可能放过陈兰生的了……如果岐山妖怪真因此而被尽数杀死的话。
「你所言的岐山妖怪既然敢掺和到科举之事当中,竟然敢偷盗春闱科考试题,当然不能就此轻易放过,此事必定要重重惩治,让大宁其他妖怪们引以爲戒,深感畏惧,再不敢再轻辱大宁律法!」刑部尚书冷喝一声。
以往不是没有妖怪作乱,或是屠杀村庄,以百姓爲食,或是有妖怪在荒郊野外之处幻化成女子,魅惑过往的行人掏出他们的心脏食用,每当发生这样的祸事,大宁必定会安排道士、和尚前去降妖伏魔,必定要给妖怪们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们知道厉害,不敢再犯。
像这种妖怪造成的祸事,在第一次爆发开来时,必定要狠狠惩处,杀鶏儆猴,确保绝不会有第二次,否则大宁境内妖怪众多,若都暴动起来,道门和佛门可忙不过来抓妖降魔。
「此事已由天师道派处理,绝不会放过一个有罪之妖。」刑部尚书目光如电的看向陈兰生,似有深意一般,语气森冷的接着说道,「但无罪之妖,本官也绝不会错判,必定会给出合理判罚。」
陈兰生咬了咬牙,目中极快的掠过一抹冲疑,然而下一刻,这一丝因雪楹与他的感情而産生的冲疑便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人不爲己天诛地灭狠辣与决绝,陈兰生重重点头,咬牙道:「他们有罪,他们偷盗春闱科考试题,此举违背律法,需得重罚!」
听到陈兰生这句话,雪楹的心顿时变得空落落的,整个人好像一下子就空了,既爲陈兰生的狠心绝情而憎恨,也爲自己有眼不识陈兰生狼心狗肺而感到可笑,更重要的却是爲连累岐山的伙伴而痛苦。
就爲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她不顾伙伴的劝阻,执意要与他在一起,爲他洗手作羹汤,爲他红袖添香,在他寒窗苦读时伴着他,甚至爲了他甘冒奇险去偷春闱试题,可陈兰生回报了她什么呢?
是将整个岐山推入险境的「陷害」,雪楹此时已经知道自己去偷盗科考试卷是怎样的重罪,然而她从来不傻,只是单纯心善,不把人往坏处想而已,陈兰生对她的暗示,她怎么会不懂?
「将犯人陈兰生拖下去,本官判处剥夺他的功名,子孙三代不得参加科考,不得爲官,也不得参军,且流放三千里,定居边关,不得回转。」刑部尚书将一根签令掷了出去,落在了堂中地面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音来。
大堂两旁无声肃立的衙卫中走出两个人来,不顾陈兰生的挣扎和反抗,直接一人一边抓住陈兰生的胳膊将他从堂中拖拽着带走,陈兰生犹不死心,在被两个衙卫拖着离开时依旧高声喊道:「我不服!我犯下的罪根本就不该被判罚得这么重!」
「你有私心,你公报私仇,罔顾律法!」陈兰生被两个孔武有力的衙卫拖下去时,依旧在不断挣扎着,双腿使劲蹬着想要脱开两个衙卫的肘制,却不得法,只能嘶声大叫,发泄他的不满、不甘和怨怼。
等到陈兰生被拖下去之后,天玄真人便抚了抚自己的长胡须,微微笑道:「此事已了,老道就不掺和此事了,参与到此事当中的岐山妖怪,老道已经带回天师道观了,不会让他们再生事的。」
一边说着,他一边含笑瞥了玄渊和停在扶手上的白蝶一眼,状若无意一般的说道:「诸位请放心,有老道在,绝对不会让岐山妖怪走脱,必定让他们有深刻教训,日后不敢再犯。」
他完全没有提起死赖在谢父的白虎精,也没有提被玄渊选作当谢恬玩伴的雪楹,好像岐山妖怪当中就没这两人似的。
玄渊对天玄真人的示好不以爲意,带着雪楹离开了刑部大堂后,到无人巷尾,原本静默无声的於玄渊身后翩飞的雪楹身上绽出璀璨光芒来,落地幻化成白裙清丽、清新脱俗的倾国姝丽。
雪楹沉默了一瞬,紧接着抬头看向玄渊,认真而坚定的说道:「我要去见陈兰生一次,有些话要当面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