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坐在闭着眼睛毫无知觉得「宁修臣」旁边,妙清脸上挂着一种微妙的、令人觉得毛骨悚然的狂热笑容浅浅呢喃着,他突而抬手,白晰修长、没有一个茧子的手指轻轻抚上「宁修臣」的眼睛,带着一种隐忍克制的狂躁。
妙清目光灼灼的凝视着「宁修臣」,身上属佛子的慈悲、圣洁和超脱荡然一清,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宁修臣」的眼睛,用一种满足的语气叹息道:「你终於不再用这双眼睛去看旁人了。」
叹完这句话以后,妙清脸上原本浮现而出的近乎病态的笑容突然一点点收敛,悲天悯人、超然物外的神情再次出现於脸上,静默的凝视着不省人事的「宁修臣」,他低声道:「师父常言,世间有魔。」
「往日我以爲魔在人心中,但如今我却明白,你才是魔。」骨节分明的食指轻轻在「宁修臣」的脸上滑动着,拂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妙清低低呻吟一声,带着说不出的绮丽和压抑,「我爲你入魔。」
他突而低低笑起来,带着极致扭曲的压抑和痛苦:「爲你入魔,我甘之如饴。但爲什么,爲什么你不能只看着我一个人呢?」妙清的手往下移,动作优雅而从容的掐住了「宁修臣」的脖子,仿佛要将这引他堕落的魔除去一般。
「爲什么总是要把目光投向别人,爲什么宁愿自己受伤也要去帮助他们,对你来说那些人很重要吗?」妙清轻轻呢喃着询问,另一只手上却现出了一柄匕首,「我爲你入魔,爲什么你不愿意更加重视我、只看着我呢?」
妙清掐住「宁修臣」脖子的手力道越来越大,但在「宁修臣」断气之前,他左手所握的匕首却已经先一步毫不留情的捅进了宁修臣的丹田,甚至爲了将他的丹田毁得更彻底,他还恶意将那刺破血肉的匕首在丹田中旋转搅动了一番。
「这么久以来,我终於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只要你还能动用灵力,只要你还有能里去帮助旁人,那么你就会不顾自己竭尽全力去帮助他们,把目光和关注投注於他们身上。」妙清猛地将沾满鲜血的匕首抽了出来。
随手将这柄匕首丢到一边,妙清不顾自己左手沾满了鲜血,只是自顾自的笑着继续说道:「要想阻止你去帮助那些人,阻止你的目光落在那些人身上,只要你失去力量就好了,没了灵力,你就再也帮不了旁人了,不是吗?」
但是毁去了丹田还不够,妙清还是觉得不够,他勾了勾唇,清隽面容上如初纯澈如稚子的微笑来,只是眸光幽暗深沉,病态难言:「但还是不够。」他的手轻轻拂过「宁修臣」的脸,目光晦暗难言。
「只要你还活着,你就会去关注别人,而这让我痛苦。」妙清平静下来,只是眼神依旧骇人,「你是魔,只要你还在我眼前,我就永远无法平复心头的痛恨。师父常言,应除魔卫道,你是魔,我要除了你。」
闭了闭眼,妙清亲手杀掉了胸膛还在微微起伏的「宁修臣」,干脆利落,幷无一丝一毫的冲疑和停滞。悲天悯人的,慈悲爲怀的佛子妙清,这是他第一次亲手让一个生命消逝,也是他彻底堕下神坛之时。
当妙清察觉到面前这具身体的气息一点点消失,温度一点点降低,真真正正逝去后,他才像是被惊醒了一般猛地抬头看着已经再无气息的「宁修臣」,良久,他凑上前去,轻轻将冰冷的唇印在「宁修臣」已经失去了生机的微粉薄唇上。
「你将与我同在。」近乎叹息的呢喃从齿缝间溢出,接下来,妙清以一种超然物外的态度抽出了「宁修臣」体内苍白的骸骨,亲手将之磨成一颗又一颗的骨珠。
再接下去的画面,玄渊没有再看,他只是用一种颇爲微妙和嫌恶的态度轻声问道:「亲眼看到你『临死』前的画面,你是什么感觉?」他歪了歪头,看向身前所立的红衣男子。
宁修臣漠然道:「荒谬、恶心、憎恨。」
「人心之恶……我见识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