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阵尖锐刺耳的蝙蝠惊叫声中,玄渊不由抽了抽唇角,无语凝噎的朝着那群群魔乱舞、惊惶害怕的蝙蝠看了过去,不由心中呵呵:这就是优雅、高贵、从容、淡定的血族?这是虚假广告吧,就血族这逗比模样,爲什么人类进行艺术创作时总是把血族描写得格外有魅力?
答:艺术源於生活而高於生活。
虽然对那一群扑腾着翅膀不断尖叫着的蝙蝠们十分无语,但玄渊也不能看着这一群蝙蝠真的被净化掉,若是如此,西尔维斯特的愿望不仅落空,而且局势更坏,这就不太好了,总不能让人家付出了代价,却什么也没收获到吧。
闪身出现在山谷之外,玄渊淩空立於半空在,面对着那一大片纷纷扬扬飘洒下来的净化之光,不由微微沉吟。圣光净化这个神术如果是对普通人而言,不仅不会伤害他们,而且还能净化掉他们体内的病痛和沾染的厄运,乃是祝福类的神术。
然而这个普普通通的祝福神术对於血族而言却是最难以抵挡的神术,因爲血族作爲凝固了时间、活在黑夜之中的不死魔物,天然就属需要被净化的范围内,属碰上这净化之光,血族就会像是冰雪消融於阳光之下,到最后点滴不剩。
「虽然对血族而言是致死的神术,但本质依旧是光明、积极向上的祝福神术。」抬手轻轻拈了拈下巴,玄渊喃喃自语着,「就这么浪费了也不好,说起来,生命树种在芥子空间内,确实是少了光的照耀,少了光明向上的积极力量。」
虽然说玄渊从精灵族得来的生命树之种在融合了精灵神三分之一的神格之后长得十分高大茂盛,整棵巨树浑身上下都萦绕着浓郁至极的生灵之力,但是玄渊一直觉得这株生命树没有成长到极限,如今看来,可能是缺少了阳光普照。
於是事情到现在就顺理成章了,既然生命树需要阳光,正好现在教皇死前以全身力量召唤出了一大片圣光净化,正好废物利用了不是。反正玄渊是不可能让这些净化之光真的将血族净化,那就干脆让他将这些力量收起来吧。
虽然说这是教皇死前最后的挣扎,但是玄渊这么做幷没有什么对不起教皇的地方。教会潜伏进血族的领地来本来就没想着做什么好事,难道还不兴血族反抗吗?而且,玄渊又没打算将教会的人一网打尽,他交代莱茵公爵等人是尽量活捉教会的人。
比起直接把教会打倒放任血族坐大,玄渊却只打算让教会和血族之间签订合约维持和平相处的局面而已。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血族与人类共存的世界,任何一方坐大都不合适,不如寻找一个平衡点,让双方得以共存下去。
心中下了决定,玄渊就很淡定的在一群蝙蝠不断尖叫的背景声中轻轻一挥手,直接将那一大片的净化之光给收了起来,尽数丢到了芥子空间生命树的树冠上,让这些充满着光明和积极的祝福光辉尽情的普照着生命之树,让这颗大树在光辉之下生长得更加茁壮高大。
在处理了净化之光后,玄渊便把目光投向了身后那一大群挤挤挨挨飞在一起、惊慌失措得把血族的优雅和冷静吃进狗肚子里的蝙蝠们,额角不由微微一抽,颇爲嫌弃的说道:「你们还楞在这里做什么?还不追上去,帮助莱茵等人活捉教会的信徒?」
在玄渊开口之后,这一群蝙蝠们才骤然回过神来,发现原本如附骨之疽跟着他们的净化之光已经消失不见了,当下他们全都松了口气,终於是恢复了些许活泛,在浓重的黑雾当中,一只只蝙蝠们上下左右胡乱飞舞着,叽叽喳喳的尖声诉说着他们劫后余生后的喜悦和高兴。
……一群本应该画风阴森可怖的蝙蝠们,硬生生的凭借自己独有的人格魅力把他们的画风扭曲到了逗比傻缺,这一届的血族真的是丢进了血族的脸面,说好的银月之子呢?优雅高贵、忧郁深邃的气质呢?难道说血族就只有脸能看?
玄渊按了按额角,觉得血族的画风真的是与他原本从影视资料中看到的模样越来越不同了,这个世界的血族真的是不走寻常路啊,难道说在被转化成血族之后,固化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他们的智商和心理年龄?不对,这哪里是固化,这是退后了吧。
从半空中落在地上,黑色颀长的披风随之坠落在地上,玄渊皱眉看向这群还在叽叽喳喳四处乱飞的蝙蝠们,怀疑他们是不是根本没有听到他刚才让这些家伙去帮助莱茵公爵等人的话,不过不等玄渊再次出言,这群本来还在叽叽喳喳宣泄着劫后余生庆幸的蝙蝠们就围了过来。
「亲王殿下您真是太厉害了!」
「不愧是亲王殿下,教会的教皇又怎么样,就算施展神降术也根本不是殿下的对手啊!殿下不愧是血族传说中的先辈人物!」
「能亲眼看到殿下的英姿,我们真是幸运,啊~银月在上,今天真是先祖赐福的日子。」
夹杂着血光的血雾蔓延开来,随着黑雾的靠近,这一群形态各异、大小不同的蝙蝠也壮着胆子靠近过来凑在玄渊身边,见玄渊只是挑着眉头一脸似笑非笑,虽然称不上高兴但也没有斥责不悦,於是这群蝙蝠们立刻开始叽叽喳喳的不断说着赞叹的话,围在玄渊身旁殷勤得不像是蝙蝠,像一群小蜜蜂。
其实如果只是表现得迷弟一点儿也就算了,但是谁让这群蝙蝠靠近过来后,大概是恢复了一点理智,知道不能太丢人,要在他们崇拜的亲王殿下面前表现出血族优雅高贵的一面来,於是一个个的在说着赞叹夸耀的话语时,用的都是婉转动听的咏叹调。
可问题是,用咏叹调说话之前不能先化作人形?用蝙蝠的形态说咏叹调,还故作优雅的扇翅膀……想想吧,一只只或大或小的蝙蝠群魔乱舞一般的飞在重重黑雾当中,一个个张着嘴说着咏叹调,真的是违和死了好吗。
这群血族,真的是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玄渊觉得西尔维斯特之所以没有自己重新回来解救血族,根本就不是认爲自己没这个能力怕把事情搞砸,根本就是不想醒来搭理这群逗比,只想永恒沉眠谁也不搭理,所以才会把任务交托出去的吧。
懒得理会这群呱噪的蝙蝠们,玄渊直接一挥手,将这群蝙蝠们扇飞开来。下一刻,原本正在与雷蒙等人交手的莱茵公爵等人,就看到在他们战场边缘,一只又一只的蝙蝠抛落下来,个个在半空中转啊转的,转得血红眼眸发晕,就像是喝醉酒一般的砸在了地上,发出啪的响声来。
就像是下了一场蝙蝠雨似的,数百只或大或小的蝙蝠就跟从洗衣桶里转了几百来圈然后被丢出来,每一只都是晕头转向,一时半会儿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还层层叠叠的落在战场边缘垒出了一片蝙蝠地,一打眼看过去,还以爲蝙蝠窝被掏了,死蝙蝠倒了一地呢。
原本正在使用自己独有的能力,试图将教会的信徒拖入梦境当中,让他们意识浑噩沉睡的凯尔斯动作一顿,惊愕问道:「你们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因爲凯尔斯的能力属远程辅助类,所以他是站在六位公爵最后面的,也是距离那头晕眼花摔在地上一圈的蝙蝠最近的人。
蝙蝠堆中,一只足有成年猫那般大小、通体漆黑的蝙蝠艰难的把砸在他身上的蝙蝠们掀开,慢慢的爬了出来,飞到半空中然后化作一个身穿燕尾服、年约三十左右的俊俏男子,完全没有蝙蝠形态时的逗比,他抚掌躬身优雅的行了一礼,方才斯文含笑道:「殿下安排我们过来助公爵大人们一臂之力。」
凯尔斯:……你以爲化作人形以后,我们就会忘了你们刚才一群蝙蝠叽叽喳喳抛落下来的狼狈场面吗?大家谁不知道谁啊,这个时候装什么装。人形再怎么优雅从容,化作蝙蝠是被蝙蝠的本能影响了性格,还不是秒变逗比。
虽然很想出言嘲笑,但是凯尔斯想想他们六个公爵也是被亲王殿下直接用风卷着丢到教会信徒等人面前的,在这个方面真是大哥别笑二哥,真开了嘲讽被损的还不知道是哪一边呢,於是明智的闭上了嘴。
倒是原本正一力将狂信徒首领雷蒙死死压制住的莱茵公爵抽出了一点儿时间来对那燕尾服的血族男子道:「不要站着旁观,大家一起动手!亲王殿下的意思是,尽量活捉,实在没法抓捕再就地活捉!」
在莱茵公爵的呼喝下,这群摔了个头晕眼花的蝙蝠们终於记起来玄渊把他们丢过来是要他们做什么的了,於是很不要face的一起朝着教会信徒冲了过去,以多欺少非常的自然和熟稔,完全没有一点儿公平较量的自觉。
废话,又不是决斗,公平有什么意义?
这边一群蝙蝠,咳,不对,一群血族联手围殴教会信徒,而在凯瑟琳的领地边缘还有更多的血族赶过来,想也知道以雷蒙爲首的教会众人是没办法从血族的领地全身而退了,这已经是没有疑虑、不用怀疑的结果了。
这边,玄渊在将一群蝙蝠挥退之后,幷没有去管那些往山下逃去的教会信徒们,而是直接回转了位於山巅凯瑟琳的城堡。在此时,城堡之中虽然依旧点燃着千万根蜡烛,灯火辉煌极爲明亮,但是却不复之前的繁华热闹,而是一片寂静,仿佛没有人在此。
不过城堡中幷不是空无一人的,在之前莱茵公爵等人带着一众血族赶往半山腰的山谷去围堵教会中人时,还有两个人留了下来,留在城堡之中。这两个人自然就是凯瑟琳和阿普顿,在成功将教会的人抓捕之前,已经被强制转化爲血族的阿普顿不适合出现在他们眼前,而能够制约阿普顿的凯瑟琳自然要一起留下来。
城堡大厅中,阿普顿满脸痛苦和悲伤的萎顿坐在地上,他死死把头抵在膝盖上,双手紧握,青筋暴起,整个人都在发抖。他在爲正在发生的事情而感到痛苦,这么多血族齐聚於此,等着瓮中捉鳖,他已经预见到了教会所面临的残酷未来,知道教会这一次的计划以失败告终,而且将会付出重大代价。
阿普顿知道所有的一切,这使得他痛苦不堪,但更让他悔恨和憎恶的是,他明明知道血族围剿他的同伴的事情正在发生,他却根本没有任何阻止的办法,甚至於他清楚的知道,血族将计就计、瓮中捉鳖的计划,还多亏了他传递回教会的信息,多亏了他在沿途的不知。
在这场教会和血族的残酷角逐中,他被强制转化爲了血族,不得不遵循本能按照凯瑟琳的意思反过来帮着血族去坑害教会,他是罪人,今日教会所遭遇的一切,都是因爲他所犯下的罪孽和错误,是他……害了教会。
「你觉得痛苦吗?」看到阿普顿痛苦萎顿的模样,穿着一身繁复黑色长裙半靠在沙发上的凯瑟琳用涂着漆黑甲油的窍手掩嘴娇笑起来,眼神妖媚惑人,雾蒙蒙的好似承载着许多复杂难言的情绪,「阿普顿,你应该知道,今日你所承受的这些痛苦,都是你自作自受,你活该!」
妩媚精致的面容上露出深切的憎恶和冷意,注视着阿普顿,凯瑟琳回忆不起一点当初喜欢阿普顿的心情来,此时看到这个人她所能回忆想起的只有她被欺骗、被辜负的愤恨和憎恶,还有就是差点行差踏错害得血族万劫不复的后怕和惊惶。
「阿普顿,这些都是报应,你觉得是不是这样。如果你的欺骗没有被拆穿,如果你的阴谋诡计没有暴露,此时处在你的位置,痛苦不堪的人就会是我,我会悔恨我居然听信了一个教会狂信徒的欺骗,居然因爲一场虚假的爱情害得血族沦陷倾覆——」
凯瑟琳挑眉笑着,眉宇间的神色极冷,也极锋利,带着深沉的黑暗与凛冽:「阿普顿,这些都是你活该。你当初欺骗我时,就该做好你们的阴谋被拆穿的准备,你现在所承受的痛苦,如果你的阴谋成真就会加诸在我身上,所以我认爲,还是把这些痛苦全数奉还给你,才更适合。」
在凯瑟琳带着嘲讽和恨意的话语下,原本就已经萎顿而了无生趣的阿普顿双手抱着头,将额头死死抵在膝盖上,他把自己的脸埋在腿上,满是痛苦和悲伤,他泪流满面,张开嘴想要哭泣,却连泣声都发不出来,只能无声嘶吼着,觉得心像破了个大洞一般,呼啸而过的都是凛冽冰霜的寒意。
他痛苦得想要去死,可是作爲凯瑟琳的血族子嗣,他被凯瑟琳命令,甚至连死都做不到,他只能继续维持着血族这不老不死的形态活着,在黑暗中汲汲营营,承受着无尽的痛苦和悲哀,成爲不死的魔物,永远都在痛苦中煎熬。
在凯瑟琳无声冷笑时,她身前闪现出一个披着黑色飘逸披风的颀长瘦削身影来,淡金色的长发在烛火光辉下折射着光芒,顺滑如丝绸一般,这个人眉眼淡漠的看过来,说道:「凯瑟琳,我有一件事情要问你,关於初代血族。」